声音的尾音已经很轻了，话说到一半就已经睡着。
这一觉没睡多久，很快他在梦里看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翻来覆去。
黎述被他的动静惊醒了，正打算把他叫醒，从北边的方向突然响起一声巨响。
好像沉睡的世界在梦中翻了个身，巨响从远处荡开，快速掠过，好像一个和尚在大家沉睡的时候撞了一下钟。
黎述下床之前摸了一下林徊的额头。
他睡觉一向机敏、警惕性高，现在竟然还沉沉地睡着，一点儿没有要惊醒的意思。
既然如此，黎述也没有叫他，自己穿上鞋子，从二楼翻身下去。
她也算是轻装上阵，只穿了衣服鞋子，没带什么武器。
这声音虽然很多人都听见了，却没有多少人敢出来看看。
她吹了一声口哨，鹰滑翔而下将她抓住，飞快离开乐园。
北区边缘的冰早就融化完了，现在和废土环境融为一体。
有些动植物比人类的生命力还要顽强，贸然抵达百年成为了难得的百岁老草，依然活在边陲小镇上。
更深处是一些稀稀落落的城市，黎述从空中找了一个视野最好的地方，在鹰放手的那一刻，空中轻轻翻了个身落在地上。
眼前的事情就很难用语言来描述了。
一条长长的裂缝，看不见尽头的地方，将冰层大地一分为二。
裂缝不知道延绵了几千米，好像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正在地底挣扎欲出。
它将大地分开是不讲道理的，有些人刚好处于裂缝诞生的间隙，如今人也看不到了，只留下新鲜的、尚且滚热的血迹还在缝隙边缘。
她的身后传来脚步声。
黎述知道，面对这么响的动静，乐园肯定会派人出来的探查的，说不定还会修改明天的出行计划。
但黎述是直接从空中深入，速度奇怪无比，乐园里的其他人想要跟上她的速度，根本不可能，最多只能在边缘处看看什么情况。
那又是谁呢。
白玉般的赤足踩在地上。
林徊睁着眼睛，还穿着凌乱不堪的上衣，被撕碎了，能直接看到他的皮肤表面勾人的伤痕。
裤子也勉强到膝盖，膝盖以下，握痕清晰可见。尤其是右脚脚踝，一眼能看清，红色的指痕将腕骨圈了一圈，十分用力，就像有人拽着他的脚踝向后拖过似的。
黎述张开五指在他面前挥了一下。
他果然什么反应也没有，只空空的睁着眼睛。
难怪，但凡有一点意识，他也决计不肯就穿着这一身出来。
和光着身子有什么区别。
他眼神空洞，叫他也没有反应，很像传说中的梦游之症。
他好像看不见黎述，只短暂的在这里停留片刻，然后抬脚向更深处走去。
黎述也没有阻拦，她倒想看看林徊在找些什么。
赤脚走在冰面上，没过一会儿双脚被冻得通红。
一直走了很远很远，这条路仿佛没有尽头，一直迎着的方向，连太阳都冒了一点头出来。
林徊终于停下，他的脚下就是裂缝。
黎述正打算看他到底要干什么，就发现他跃跃欲试，好像要跳进这深不见底的深渊。
果然，一个没看住，他往下一跳，在半空中被黎述拽着脖子，吊在空中。
黎述难得有点头痛，她大半夜跟出来，不是为了看他跳崖的。
罪魁祸首毫无知觉，他也不挣扎，晃晃悠悠顺着风力在空中转了半圈，又转回来。
黎述把他放到安全，刚撒手，他又要往下跳。
……
玩呢。
第75章
听说梦游的人不能叫醒。
黎述把他挂在离裂缝一步之遥的树杈上, 用自己的大衣衣带固定好。
他低垂着头，往前迈了两步，在空中徒劳地摇晃了几下。
黎述检查了一下结实程度，然后跳下去。
鞋子踩在冰面上的时候, 蜘蛛网似的裂纹向四周扩散。黎述伸头, 站在裂缝边缘向下看，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到。
黎述站在树下, 把林徊腿上的绛禾抽出来。她将刀插进冰块, 扶着裂口向下移动。
绛禾不断拔出来, 又插进泥土里，很快下降百米，有了一定的能见度，却还是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孤零零的裂痕在她脚下，向着黎述张开一张骇人的嘴巴。
看上去安静极了。
黎述的左手抓在一颗凸起的石头上, 右手将绛禾咬在嘴里，将手腕上的绳圈取下来, 对着深渊一松手。
绳圈在空中自由落体, 即将接近地面的时候, 空气扭曲了几下。
看不起的波动起伏将绳圈锁定在空中, 然后化为尘埃，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