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循环。
殷珞从惊慌茫然之中安静下来,感受着这一缕力量,熟悉又令她安心的感觉让她很快得到了答案。
“是我的灵脉......”殷珞轻声说道,抬眸向四周茫然看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和谁说话。
从固海楼受到重伤到被送到医馆疗伤,她醒过几次,但初一都没再回应过她,仿佛它也因为她的重伤而陷入了昏迷。
殷珞知道这个假设肯定不对的,因为初一可以用它强大的力量惩罚她,不顾她生死、不管她是否会因此步入险境的惩罚。
初一和它的宿主并非同感同心,更不会是同生同死。
这让殷珞感到害怕,就好像在困苦险境中凭着“一无所有”四个字赋予的勇敢而咬牙坚持寻找生路的人,突然发现唯一的战友其实根本不是自己这只孤舟上的人,他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的艰难求生,如同在看一只马戏团里卖力表演的猴子。
可是朝夕就不能再回应自己一次吗?
殷珞站起身来,试着说:“朝夕,我不知道我现在在什么地方,我好像又晕过去了。能不能告诉我,这些是我的灵脉吗?”
朝夕的冷笑声传来:“凭什么觉得我应该理你?”
殷珞听到它的声音后有一种终于可以放心的感觉,忍不住笑了一声。
“笑什么?”朝夕没好气问。
殷珞说:“朝夕,你别生气,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爱,像是一个连道歉都会仰着头的孩子。”
朝夕听到可爱二字就急了,正要发作,却被殷珞小心却肯定的声音打断:“也没有什么凭什么,在固海楼时,你夸我长本事了,还肯暂时与我感应,用剑气帮我破开束缚咒,这就说明你愿意给我机会了。”
“长本事三个字是夸人的说法吗?”朝夕声线冷傲,令它话音中的捉弄之意无法被人忽略。
“小姑娘,你知道我被剑宗之人视为近邪之剑,还敢问我要机会?即便我心情不错,给你机会,你的剑道就要从武改为杀,你能做到哪一步?是能够让我喝到足够多的血,还是能让我打几场痛快尽兴只赌生死的架?又或是你能成为世间剑术前三人,让我看见尊崇与追随,就像我的历代剑主一样?”
殷珞默默地低下头,想了一会,说:“朝夕,在我的记忆之中 ,我每次出剑,既无犹豫,也不会颤抖。”
朝夕笑问:“所以?”
“你要的胆识与冷血,我有。”殷珞抬起一双带着亮光的眼眸,沉声向它承认。
朝夕觉得她把自己剖解得不够,饶有兴致地等着:“这点诚意不值得我浪费时间。”
殷珞深深呼吸,觉得自己像是正在被人一层一层剥下衣服。
愿意把那些阴暗的,散发着毁灭欲的想法牢牢藏着心里的人,大多都保持着良善和对道德的维护,这样的人自尊尚存,是非荣辱之心尚存。
要让他们坦白内心,是一件极其难堪的事情。
过了很久,殷珞面无表情道:“我讨厌许多人,想杀了许多人,如果可以,我会毫不犹豫选择毁灭这个令人痛苦的世界。只要能够变强,我可以吃尽苦头,不为任何人,不为什么公正道义世间太平,只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最后能让那些束缚我,强迫我,伤害我,看不起我的人通通去死。这样的怨恨与恶意,够了吗?”
水声澎湃激昂,好似解冻的瀑布从高处轰隆隆冲刷而下,溅起漫天飞珠滚玉。
朝夕嗓音倦懒:“化劲后期了?早该如此。”
殷珞心绪沉静,重复了一遍:“朝夕,我问够了吗?”
朝夕说:“你的态度终于让我满意了一次,朝夕剑主杀伐果决,无惧无缚,岂能是胆怯畏缩自甘永为尘泥的无用之辈?机会,我给你。”
殷珞听完,并没有流露出开心的情绪,反而是低下头沉默了一会:“谢谢你,朝夕。”
手中的血色长剑漫出光点,连成长线穿进她的身体,缝进她的血肉。
殷珞看见了朝夕的过去。
是一剑开山破水时被高呼声捧起的张狂豪情,是剑尖不知疲倦划过一路尸山血海时发出的刺耳摩擦声,是踉跄的脚步之后的虎视眈眈与背叛。
是剑身哐当砸地时带着哭腔的怒吼。
成为朝夕的剑主,本就是不甘平凡,情绪热烈极端之人在前往巅峰之路上最顺其自然的一件事情。
“去谢你的好舍友,若不是她以知幽稳固梦境,你也无法在这个可以由你自己做主的梦境之中令我必须做出回应。”朝夕直白点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