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南看着屏幕里段安北发来的桃园,没回。上面白色的对话框已经兀自讲了很久,从昨晚那通电话开始,陈念南再也没回过段安北任何一条消息。
自己暗恋段安北两年,从来没为着这个对段安北起过任何的肖想,更别说起反应,他只能把昨天的事儿归结为是他跟段安北走的太近了。
人却又总是贪心。
陈念南刚撂下手机准备继续写题,班群的消息蜂拥而至,是渭华大学今年的提前批辩论赛加分政策和化学竞赛时间。
辩论赛加分政策是渭华大学亘古不变的传统,获胜的冠亚季队伍均能获得自主招生的加分。
陈念南是打算往渭华大学走,但他没打算报这个,没兴趣,不擅长,比起辩论赛,他更愿意熬几个大夜准备两个月后的化学竞赛,竞赛特等奖能直接保送。
保送他就能多出半年的时间赚大学学费。
但是竞赛要花钱,无论是路费、竞赛培训基地留宿费,还是辅导书,都要钱。
陈念南垂眼,手机里满满当当的打手活儿,但他都推了,他不怕疼、不怕死,可他的伤都有十二个小时要段安北来捱疼,这事儿他舍不得。
他一键消除了所有的未读消息,包括一条生日祝福的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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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安北是下午五点半回来的,来的时候拎了挺多桃子,都不大,小毛桃。
“大的都多少打了点农药。”段安北把袋子递给他,“这些是家门口的,自然长出来的,特干净。”
陈念南往后仰了仰头:“不用,谢谢。”
段安北皱皱眉:“什么就不用,你从昨天起就不对劲......”
陈念南转过身:“没有。”
段安北的手还僵在原地没动,桃子的清香一点点往人鼻子里钻,陈念南也拗着不转过去,可半分钟了就写了个“CuO”,连个完整的方程式都写不出。
段安北也气了,一转身,气冲冲往自己位置上赶。
陈念南余光看着他,却见着人蓦地弯下腰,手死死地捂在肚子上,桃子瞬间滚落一地。
“嘶——”段安北皱着眉,有些站不稳。
陈念南猛地直起身扶住他:“怎么了?胃疼?”
段安北“嗯”了声:“老毛病,可能今天桃儿吃多了,又是毛桃,没洗净。”
陈念南把他扶到位置上,想给他倒杯热水,却发现两人的热水壶都空了,整个寝室最后一点儿热水在三分钟前被倒进了陈念南的杯子里。
“介意么?”陈念南尽力自然地举了举自己杯子,“没热水了。”
段安北吃力地摇摇头。
陈念南垂着眼,把杯子递到段安北面前:“喝,我去买药。”
段安北拉住他,手指往柜子那儿一指:“有......”
陈念南没多想,冲过去打开柜子,却在柜子最边上的那摞书里瞧见了个眼熟的、粉色的信封。
他淡淡收回视线,拿了药就给段安北喂下:“躺会儿?”
段安北上了床,他就踩着凳子上越过护栏替他掖被子,隔着漆黑的铁栏杆,他看见段安北因为胃疼而惨白的脸,又因为喝水而鲜红的唇。
段安北的唇珠明显,上边儿还挂着点儿水渍。
陈念南扫了眼就移开目光,却在走下凳子的时候踉跄两步,手肘狠狠磕上了桌角。
手肘那块震得发麻,整条手臂蓦地失去了知觉,陈念南甩了两下,就听见段安北问:“怎么了?”
“没事。”陈念南说,“我去打水。”
热水房在一楼,陈念南拿了水壶就往下冲,滚烫的热水哗哗啦啦地注进水壶,他盯着水柱,脑子里却都是段安北的唇。
下流。
陈念南重重闭上眼,试图把这幅画面从自己脑海中甩出去,水声渐渐低下去,带着热气儿的水珠滴滴地往外蹦,他手臂红了一片,湿漉漉的水珠挂上面,比陈念南本人还无措。
他缓缓睁开眼,合上水龙头,就在扣上热水瓶木塞的一瞬间,外面突然传来了打雷声。
闪电交加,瓢泼般的倾盆大雨顷刻之间就砸在了窗棱上,连面前银色的热水机都被照得连闪了几道白光,晃得陈念南眼睛疼。
陈念南的手机挤着几道雷声中的空隙逼出了声响动,他低头看了眼,是淘宝的物流变更声,买的东西是辅导书,关于辩论的。
沈蔓之前提过,段安北会选择在每条路上都试试,自主招生、保送、普通高考,在云端的人总是会有更多的选择,因为不怕费钱,也有的是时间。
比陈念南这样的孤注一掷稳妥得多。
他不知道段安北需不需要这些,但他还是冲动着买了。
陈念南拎起水壶往外走,雨丝已经洋洋洒洒飘飘荡荡地跌进走廊上,丝丝点点地往陈念南手臂上飘,他厌恶地抹去水珠,又往墙边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