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知道陈念南哪里来的钱。
“我租了很久。租了两年。”陈念南轻声说,“我还买不起。”
段安北点点头。
“这个泥像是我自己做的,做的不好看。”
段安北又摇头。
“时间仓促,很简陋。”
段安北头摇成了拨浪鼓。
“搬过来跟我住,好不好?”
段安北把头都点出了残影。
筒子楼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搬过来,但除了衣服,别的东西都是不缺的,都是新的。
段安北趴在床边看柜子里的路飞:“你自己做的吗?”
陈念南正在一层层地解蛋糕绳,应了声:“用的软泥,你可以开柜子摸一摸。”
他其实没什么做手工的天赋,那个路飞做的并不是很像,除了一件小红衫和一顶小草帽,别的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路飞”的影子。
但他还是想做。
这部动漫他没看过,只是跟着网上的照片去查,看到最后他脑子里都是路飞的那一口白牙,太明朗太欢快了,段安北笑起来也喜欢露牙齿,弯着的眼睛扬着的嘴角都是恣意和阳光。
他捏泥的时候脑子里都是段安北的笑、段安北的闹、段安北的眼睛和眉毛,越捏就越想跑去渭华的这个人,于是捏完就买下了那张车票。
那时候是凌晨三点,陈念南靠着枕头入睡,发梢边是段安北的衣服,身旁是给段安北留的位置。
“我喜欢。”段安北声音里都是笑意,“太特别了。”
“......”陈念南沉默几秒,“我听得出你在说它丑。”
“哎——”段安北乐了,“路飞的牙哪有这么大,那张嘴快占了半个脑袋了。”
陈念南:“......白泥买多了。”
段安北还要再说什么揶揄的话,陈念南打断他:“来吹蜡烛。”
屋里的灯都熄了,往外看还能看见轮月亮,皎洁明亮,陈念南迟疑几秒,还是没去拉窗帘,站在段安北旁边一根一根地替他点了蜡烛。
段安北看他点得辛苦,数了数,笑得不行:“你太实诚了!哪有真燃18根的,那个老板没给你什么‘18’形状之类的蜡烛?”
“给了。”最后一根蜡烛被点亮,陈念南看着段安北被烛光照耀着、包围着的明朗清晰的侧脸,“但我没要。”
几岁就得几根,他说:“过了今天,我们也不算早恋了,都成年了。”
“是。”段安北弯着腰挨着蜡烛,仰头看他,说话的时候蜡烛的火焰就前后晃着,像在跳舞,“不算早恋,咱们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地恋爱,全世界都知道咱俩是一对儿,不带藏的。”
“都知道我们是......咳——”他顿了顿,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可出声的时候还是很大声,“学霸夫夫。”
“夫夫”一出口,陈念南忽的就被升了级,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段安北等着他脸红结巴,眼睛眨巴眨巴狡黠地看着他,结果陈念南顿了顿,笑了声。
烛香就在空气里飘,下面的托盘托着蜡油,一滴一滴地往下滑,陈念南的笑意在恍惚的烛火里若隐若现:“那今天算什么?新婚之夜?”
段安北“啊”了声:“算什......”
陈念南看着段安北从迷茫到恍然,继而震惊地看着自己,一副当真了的样子,都无奈了:“吹蜡烛。”
段安北还在那儿皱着张脸纠结,听见陈念南的话,一下都没反应过来:“吹完蜡烛呢?”
陈念南这下是真没忍住,轻轻叹口气:“吹完蜡烛吃蛋糕,吃完蛋糕你睡觉我写题,你还想做什么?”
“就这样啊......”
陈念南挑眉,听段安北的语气,他还觉得挺遗憾?
“也行......”段安北轻轻闭上眼,双手合十要许愿,陈念南就在旁边低声轻唱起生日歌。
这是段安北第一次听见陈念南唱歌,声音掠过他的耳朵,很抓耳,很好听,带着成年人初具雏形的喑哑磁性,又裹挟着少年清冷桀骜的不驯。
以至于段安北许完愿也没睁眼,一直听到了歌声的终章。
蜡烛已经燃得过了半,“呼”的声被吹灭,整间屋子倏地就陷入了黑暗。
段安北慢慢直起身,一点儿也没含蓄掩饰,转过身抱着陈念南,却不发一言。
好像安静就是最好的告白,什么“谢谢你”“我爱你”,都比不上一个安静的拥抱。
陈念南低头回抱他,唇瓣拂过段安北的发梢,吻在他的头顶:“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