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一章击向丹田处,灵力瞬间碎散开来,血色如溪,自她口中嘴角蔓延而下,她失力地跪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痛苦到浑身痉挛,
话语支离破碎,却又那样坚定无畏:
“自此刻起,我与听雪楼再无瓜葛,与你涂山祈——便是仇敌、不死不休。”
明明是看戏之人,林雪竹却莫名觉得胸口闷得慌,她闭了闭眼,缓解下这股不明的情绪。
不过白鹭竟然忤逆涂山祈到这地步,她倒真是蛮惊讶的。
白鹭说罢就便催动阵法逃离,涂山祈的身影瞬时便追及过去,他对她全无所谓,目标只有那些被夺去的物件。
微弱的灵力与汹涌的妖力相撞,自然顷刻瓦解溃败,涂山祈收拢掌心,那片保护罩便被强硬地撕扯到他的手中,法阵的光芒消失前,他终于尽数夺下,然后狐火轰然袭去,就要对方的夺取性命。
只可惜阵法已成,狐火只燃烧了一片衣角和发尾,白鹭便已逃之夭夭。
涂山祈即刻转回目光,而原本以为已尽数夺来的东西里,有一个却在缓缓消散,正是那个看上去毫不起眼的骰子。
林雪竹挑了挑眉,哦豁,被骗了。
知道大概率带不走所有,那就想方设法带走最重要的。
然后林雪竹见到了涂山祈第二次失控,强大的威压和肆虐的妖力,如坠寒冬荒原,许多人都支撑不住痛苦坠地,却也紧咬着牙关不敢泄露出一丝呼叫。
林雪竹也装模作样吐了口血,软绵绵地趴在了地上,谁知道一直无动于衷地像个雕塑的涂山祈一眼就扫到了她,目光沉沉落在她脊背上,搞的林雪竹只能再呕出了一口血。
过了两瞬,那骇人的威压便被尽数收回,涂山祈转身离开,一群人齐刷刷地不敢抬头,也不敢出声,等到确认人已经走出去很远了,才摸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各自散去。
而后,林雪竹找到了躲藏的白鹭,给她带来了伤药。
她之前就在她身上下了牵丝引,追踪到她不是什么难事。
“为什么?”她问。
林雪竹离去的脚步未停,“不喜欢欠人情。”
之前有次大逃杀式的格斗里,在她差点被其他培养者杀死的时候,是白鹭帮了她。
她当时也问了同样的话,问她:“为什么?”
“难道也因为,我这张脸吗?”
“……是。”白鹭十分诚实,“也不全是。”
而现在,看着这张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的面容,林雪竹还是说出了心底的疑问
————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连叛逃都不够,还要将涂山祈视作死敌。
白鹭沉默了一瞬,从墓碑前缓缓站起,踉跄了一下,扶着石碑堪堪站稳: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她喉头哽塞了下,“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而已。”
“那你演技着实不错,前头倒真看不出来你有着什么血海深仇的样子。”林雪竹很是自然地套着话。
哀伤的时候,人的防线总是很容易攻破,白鹭似乎是自嘲地嗤笑了一声:“那是因为我当时确实不知道。”
“若不是我发现了那些东西,他便是打算将我欺瞒至死,仍旧当着他手里一把好用的兵器。”
林雪竹这下倒是有些新奇了,“你竟然说出了这话,我还以为你一辈子不会意识到呢。”
她怔了怔,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倏的柔和下来,“如果不是遇到了真正的真心以待,我大概会一辈子都以为,我和他之间的这种相处便就是正确的。”
“直到有了对比,才发现是多么的虚假不堪。”白鹭扬起了一点嘴角,
“经历过那样好的,又有谁还会对庸常留恋呢?”
“除却巫山不是云?”林雪竹调侃。
白鹭转过头,雨水似乎褪去了一些她往常的死板木讷,显出了疤痕下的新生的鲜活来,她笑了:“是这个道理。”
“那你以后准备去哪儿?这世道哪都不太平,而且你的金丹……几乎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