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很累了,所以介嗔痴不想让她在最难受的时候,再去回忆那段一定是灰暗的记忆。
她自己愿意说出来的时候,会告诉他的。
但现在,见到下属沉重的面色,在他说了那句“关于公主,事关皇室,还是您先亲自审问比较好”后,那股迫切和不安就不知为何更加翻涌起来,
他想他大概还是等不及。
要他就这样什么也不做,他果然做不到。
于是调转了方向,向着宫外而去:
“备马,去地宫。”
——
庭筠其实一刻都没有睡着,等嗔痴一走,她便叫了门外守着的一位宫女进来。
“公主有何吩咐?”宫女长着一张小圆脸,瞧着不大,约莫是刚入宫的年纪。所以庭筠便挑了她。
在这宫中当差当了很多年岁的,都是老油条了,用着并不趁手。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小桃。”
“好,小桃,你帮我做件事。”庭筠拿出一个玉镯,
“去户部找左侍郎张之川张大人,让他过来见我,记得让他来时想法子支开某个人。”
“某个人?”
“你只管这么说,他会知道的。”
眼见着那个玉镯竟然是往自己手上套的,小桃立马摆手拒绝:“不用不用的公主!大家都知道了,要不是您和张大人他们,我们就都已经死了。
给您做这么一点小事真的不算什么的,您快快休息,我保证给您办好。”
她的话有点地方虽让庭筠有些困惑,但想必都是自己不在时候发生的事,待会儿一并问张之川就行了。
小桃说完便行礼退下,很快就没了影。
庭筠吃了东西喝了药,感觉自己身体有恢复了六七成,想想张之川那么清正的家伙,大概是不会到她床前和她说话的,所以就套了厚厚的大氅和毯子,走到了躺椅上睡下。
介嗔痴在各个她喜欢待的地方都放上了零嘴,庭筠躺在摇椅上,伸手就能拿到一边的水果和点心,他有些机械地吃着,因为感觉自己一旦停下来,就会被某种情绪淹没。
——她做事都会考虑到最坏的结果,但这次,它一点儿也不想去思考任何不好的可能,哪怕那也许就是现实。
她太贪心,一把抓了几个小金桔,一个没拿稳有两个就从手心下溜了出去,滚过膝盖,哒哒掉到了地上,撞到了一只有些旧的皂靴前。
一只修长的手将金桔捡了起来,抬手行礼道:“参见殿下。”
“这么见外干什么?坐。”
张之川就那样注视着她,这一眼看的有些久,最后见她笑起来,才躲回目光,在一旁就坐。
“是他不愿意说?”
庭筠没想到,竟然是张之川先开了口。
“他要是不想开口,有的是法子让我撬不开他的嘴,可不管怎样,我都不想被蒙在鼓里。”
张之川剥开一颗金桔,低着头,看不清情绪:“但其实我也不愿的,殿下。”
“对你来说,这很残忍。”
“……总是要知道的,不是吗?”
庭筠感觉那片让人窒息的潮水再次漫上了心口,他们越是这样,她就觉得真相也许越是可怖。
她不自觉地攥紧了擦手的帕子,不再胡思乱想,说道:
“那就从容易的问题开始。”
“廿五日那天,在我用信鸟传消息给你后,按上面的步骤来,可进行的顺利?”
“托殿下的福,一切都有条不紊。因要照料我病中的母亲,所以江家我已提前打过招呼说也许走不开身,派人先送了贺礼过去……”
他在家中熬药时接到公主来信,便立刻托邻人暂时照顾母亲,那时蚁穴的各处负责人也带着所有人手赶来,然后决定分批去各处驻军处集结军队,张之川给了他们能用上的各类信物,借以让驻军相信他们的身份和来意。
他则和一队最大兵力去了江府救援,那些人有备而来且十分老道,两方正焦灼时,江府出去迎亲的一批人和皇宫守卫一同赶了回来,给了他们很大助力。
“有人听到这些叛贼交流用了昭语,我猜测,除了那些前朝余孽,宫中和朝中定是出了叛徒、亦或是隐藏的卧底,联合昭国发动了这次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