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带我转转吗?”
庭筠刚说完,永安就凑了过来,“去哪去哪儿?我也要去。”
“书房,你要一起吗?”庭筠笑眯眯。
永安听后一溜烟就没影了。
然后谢衡就真的带她去了书房,途中庭筠还看见了他们自种的蔬菜,谢衡一路上都很安静,到了书房后,他就任庭筠转悠,然后乖乖地待在一边。
说是书房,看起来像是从主屋边特意划出来的一个区域,所以相对有些小,但里面被塞得满满的,几乎都是书。
庭筠随手取下一本,然后细细翻看笔迹还有些稚嫩的批注,又拿了书桌上的“作业”开始抽查,还时不时提问几句。
嗯,倒是有些超出她想象的优秀。
谢衡规矩地回答着,但还是不免泄露了一丝紧张。
最后见庭筠“啪”一声把书合上,然后看着他,还是那种漫不经心的语调:
“给你找个老师怎么样?”
谢衡似是没想到她会对他上心,下意识问道:“老师……谁?”
“户部左侍郎,张之川。”
——
庭筠这一趟颇有收获,从陈婕妤那儿出来后,她又去了柳韵那边,自然也是获得了让人愉快的消息。
“我那日特意将宴席选在了凝安殿附近,丝竹管弦还白让她听了一晚上呢。”柳韵讥讽。
如今已是贵妃的柳韵,谢闵像是把所有的悔恨愧疚通通弥补在她身上一样,对其也是毫不设防。
“那药已经下了几次了,这两天他歇在乾明宫,总算没时间来烦我了。”
哑女研配的慢性毒,谢闵如今便是初期症状,头疼乏力伴着低烧,同着了风寒一般,且几服药下去便会好转,不会叫人起疑。
她要慢慢蚕食掉他引以为傲的强健身体、磋磨掉他的精神,再慢慢蚕食掉他培植的糜烂的朝堂势力,替换上新的血液……
他最恐惧的,不是亲人爱人的离开,而是自己垂垂老矣、尊崇不再、渴望的东西拥有后再失去。
谢闵那样爱他自己、爱他的权力,那她就要让他眼睁睁看着这些从他指缝里溜走,抓也抓不住。
许多许多的爱恨情仇故事里,恶毒的女人固然要配以该有的下场,那男人又怎么能美美隐身呢?
一个也逃不掉。
庭筠看柳韵谈到谢闵紧皱的眉头,想来是平素压抑的很,便换了轻快的话题:“何鸢江南西的喜帖,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但可惜我去不了。”柳韵遗憾道,“前些日子我就跟谢闵请了旨,要回故乡看看,所以不凑巧,赶不上她们的婚宴。”
“回去做什么?”
柳韵顿了顿,说道:“祭日。”
想起她长眠地下的两家人,庭筠也沉默下来,最后只说了句“路上小心”。
“没事,之后不是还有他们孩子的满月酒嘛。”柳韵笑笑,和庭筠碰了碰杯。
——
庭筠持续了大半天的不错心情,在回去的路上碰到温屿安的那刻,荡然无存。
他显然是目的明确地等在这里,在看到庭筠的那一刻,就大步走了过来。
庭筠这段时间一直闭门谢客,这些人找什么理由拜访都用身体不适给堵了回去,态度就摆在那里,他这样的聪明人不可能不明白。
庭筠不想和他多说,冷声道:“让开。”
“给你送去的药,为什么不用?”他还是那副清冷菩萨模样,“伪装得应当没什么破绽。”
“因为你就算借着百种法子送进来,我隔着整个大殿都能闻到那上面同你一样伪劣的气味。”庭筠慢条斯理地扎着。
“是吗……”他却居然露了笑意,“真是荣幸。”
庭筠懒得再和他废话,抬脚就准备转身换条路走。
“我明日便要启程去陇州任职,此去,也许很长时间都见不到了……”他专注地看着她,“不和我道个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