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太子今日从公主这边离开后,在东宫大发雷霆,殿下可是与他闹了嫌隙?”
庭筠的笑淡了淡,刻意抛却脑后的事被再次提了上来,她并不想多作纠结,毕竟已经无可挽回,
于是并未向温屿安显露出什么信息:“这我就不清楚了,他一向阴晴不定的,谁琢磨的到他的心思?”
“随口一问,殿下不用多虑。”温屿安抬腕将杯放回原位,
“至于我要说的事——是和殿下那位‘义弟’有关。“
被倾倒的药汤均匀浇在边缘的银炭上,发出“呲呲”的响声,庭筠的指尖蜷了蜷,面上却仍是淡然地听温屿安继续。
“最近一次北境与尉国的战役,镇守沧山一带的孙将军深受重伤,如今仍在昏迷,手下一些副将伤情不一,虽守住了汾峪关,但也是耗费了极大代价,我方损失可称惨重;
梵岭一带,是殿下您的舅舅——苏恒将军在镇守,他们那边情况虽还算稳定,但因尉国占据了一处必经之道,致使其一直无法调动较多人数的军队,对沧山进行支援,只能派遣小批队伍从狭小林道秘密绕行。
所以朝廷有意向,选出一位能者,带领襄城的一部分军队,赶往沧山,稳定北境。
而爻国诸多将士各司其职,实在无法调离,又因何鸢何副将曾递交自己近段时间来的述职报告、其中提及的‘谢嗔痴’相关。以及朝中曾与他接触过的大臣对其能力的肯定,
故,这次定下的人选,极大可能是他。”
温屿安十分公事公办的语气,缓缓陈述着,却也辨不清他的情绪和态度,
“——此次便是来提前告知以及询问殿下的意见,不知……您是否同意呢?”
庭筠的手指敲打着躺椅一侧,一直保持着沉默,耐心地听完。
对介嗔痴“惜才”、“委以重任”?听听这些漂亮的官场话,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自己是被他们器重呢。
要是这差事真的吃香,挤破头想去的大有人在,怎么会轮到一个刚崭露头角的年轻人?
北境艰苦,环境恶劣、战事频繁,俸禄和待遇更是一般,性命也没有保证,那些个精明人,怎么可能会愿意去那地方,便想赶快找个好拿捏的人,抛了这烫手山芋。
“啊,真是没想到,朝中竟有如此多的伯乐呢。”庭筠略带讥讽地笑了笑,
“若是我说,我不同……”
话至中途,庭筠脑中突然响起了剧烈的系统警告声,
【此为不可更改剧情点!检测异常!正在强制介入!】
眼前骤现的电子屏上,红色的叉异常醒目。
【请宿主注意,没有否定选项!请立即同意!】
这是在人界以来,系统第一次下达不可抗指令。
让人烦躁的声音不停地耳边警示,像是无数根针对着人一通扫射。庭筠绷紧了下颚,尽全力去忽视这密密麻麻的不适,依旧坚持自己的回答:
“我不……呃!”
连这一星半点微末的反抗,它们也绝不允许,熟悉的电流感瞬间奔涌而来,千军万马,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庭筠的手死死地攥紧了躺椅的把手,手背下透出了筋脉的青色,她拼命按压住自己的反应,却仍还是止不住地微颤,咬紧的牙关渗出了丝丝血腥味,
“殿下?”温屿安察觉到她的反常,起身就要为庭筠探脉。
“……没事,你先、先回去。”庭筠将自己的手掩在绒毯之下,对温屿安施了逐客令。
她的再一次不配合触发了更高的惩罚设置,话落下后的一秒,心脏像是被布满钢刺的手骤然抓握,难以承受的双重痛苦使得庭筠立刻弓起了身体,痛叫出声,
脱力往侧方倒下时,喉中不受控地呕出一大口血来,淅淅沥沥溅在了素色绒毯之上。
“殿下!!”温屿安惊惧着伸手接住了她。
他全无了平日的清贵,接下她时双膝重重跪在了地面,将她完好护在怀中。骤缩的瞳孔中,庭筠看见了喉唇间腥丽不断的自己,
温屿安后面的呼唤她已听不清了,眼前所有都模糊不清,巨大的混沌吞噬而来,她顷刻便没了意识。
——
无边的黑暗里,不知来处,也难寻归途,她似乎历经了漫长的跋涉,却仍被困在其中,周遭忽的亮起无数细小的光点,飞速聚拢在她身前,旋转、交融,最后幻化成一颗赤色的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