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筠不忍地咬紧了牙关,可情况不允许她多作消极,她两手拿住靠枕包在头部, 马车失控下滑的越来越快, 凸出的石子也使它异常晃动。
但庭筠顾不上被车厢中各处撞击的疼痛, 手攀上车窗,推开了一条缝,直到看到前方有出现了树木, 她便飞速起身, 大开窗户,从上跳下, 落在一块厚实的雪上。
马车撞上前方的树, 直接侧翻。
庭筠裹紧自己素白的大氅, 将同色兜帽一齐戴起,遮住黑色的发, 整个人便几乎只剩一片白。
她拼命朝茂林中奔跑起来, 不停地跑,耳边只能听见风声和自己咚咚的心跳。
脚下突然踩空, 她猛的一脚陷下,身体往右方一偏, 眼见着一支飞镖掠过她原先的身位,整根没入雪地。
庭筠的心骤然沉了下来,略显机械地回头望去,但见一处矮树上,黑衣人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飞镖。
银光飞速掠来。
仿若被放大的视线里,突然刺进一道灰色,打在飞镖之上,它便失了方向,最后被按压下不远处的地面。
——那是一小块灰色石头。
下一瞬,绀色的身影疾踏而去,长剑的暗芒闪过,血色喷溅而出。
庭筠扭曲了的视线,在这片交叠的色彩中,终于回归正常。
介嗔痴转过身来,衣上尽是血色斑斑,那柄长剑嗜了血,像是倾倒了朱砂。
在庭筠还有些怔愣时,他便单手将她从塌陷处抱起,放在一旁平整的雪地上。
“……你怎么会来?”劫后余生使得庭筠说话时,尾音有些细微的颤。
“我不放心把你交给别人,所以把事完成就赶过来了。”
介嗔痴默了一下,“可惜还是来得晚了,那些侍卫,都……
我解决完剩下的人,准备留个活口,但他见势不妙便立刻服毒自尽了。”
庭筠点点头,“在意料之中,我们先去弦……”
话至一半,眼前“铮铮——”两道兵械相交的刺响和银屑,介嗔痴挥剑斩离这突然冲她而来的回旋镖,
在它回转时,剑尖挑过,直直飞入一处灌木,瞬间毙命。
蓦地一阵闷哼,庭筠初以为是那个灌木中的杀手,却又惊觉声音似是过于近了,接近着,面前一直将她严密护住的身影,突然弓下了上身,
他的嘴脸溢出了鲜血。
却拧紧了眉心,再次全力挥动手中之剑,将其抛掷而出,飞越到一处高地,正中刺入那人胸膛。
因着他的侧身,庭筠瞧见了,一支利箭,几乎从他左肩下的中背部贯穿。
这箭尾上…圈着含有仙门术法的符纂!
介嗔痴呕出一口血来,脱力地就要倒下,庭筠连忙接住他下坠的身体,跪坐雪地中,小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在怀中。
人界能拥有这种符纂的……背景绝不可能简单。
“这是……是两批人,前者是来杀你,后者、却是来杀我的。”介嗔痴的眸光开始有些涣散起来。
庭筠立刻将自己的大氅扯下为他披盖上:“侍卫长之前打过信号弹了,一会儿就会有人来,很快的……”
她抚上他脸颊:“你别闭眼,我和你说说话,保持清醒,能听见吗?”
狐族的俞风林、辛台的高崖、赤云峰的始信亭……一次又一次,
他每次深重的伤痛与苦难,似乎都是因为她。
庭筠已然纷杂慌乱起来,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却又迫切地想要透过眼睛,确认他的意识尚存。
“我没事的……别害怕。”他弯了弯眼,倒是反过来安慰起她,因痛楚,他的额上冒了细汗:
“倘若这样过意不去,回宫后……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好不好?”
“好。”庭筠立刻回道。
他却是像透支了最后的力气,直直倒在她肩颈。
“这边!”
循者声源看去,透过树林的缝隙,不远处,大批身着官服者,正快步往这处跑来。
——
这一日,长宁宫中众多太医进进出出,忙碌不停,只因,有四人都同时受了伤。
殿中,受了轻伤而被简单处理过的庭筠和何鸢,正坐在一处,互通各自的遭遇。
“我们查了这么长时间,也陆陆续续揪出了很多线索,今日去的,正是蹲了很久,确定是有大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