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白晏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大刀阔斧地开路，小狗尾巴炸毛竖起，像根柔软的小狼牙棒。
反正这个坏家伙不回家，他也没法回家，索性就陪他去吃顿饭。元璀边走边给自己心里顺毛，想着“莫生气莫生气，气到病来没人理。”
中心城区的商业街从地皮租金到门面装修都很贵，元璀每次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下，小声嘀咕着又缩了回去，“这么贵……”
一碗面四十起步，抢钱啊！还不如去吃便利店！
可吃便利店又好没面子。打退堂鼓的话到了嘴边，不得不咽回，元璀纠结反复，眼巴巴地打量着旁边有没有便宜的店。可惜望来望去，都是四五十起步，视线里衣着时尚的男男女女，在门店内穿梭着。
只有穷人才会计较温饱，有钱人会追求更多的精神消费。这些对于元璀来说，吃得都相当华而不实。
破天荒的，齐白晏极有耐心，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背影。
在元璀绕过了三条商业街后，终于看到了一家挤在老式巷子里门面，总体很小。元璀欣喜道：“我们去吃那个吧。”
牌子上的“户城老面”已经一半不亮，铁锈在上面挂着，很是粗糙。齐白晏走到门口，下意识地停住步伐。
元璀咽了口唾沫，心里很紧张，面上故作镇定地解释道，“这家店我经常来，虽然门面破了点，但很好吃的。”
齐白晏凭借着1.2的视力，一眼看到墙上平均标价小于十元的面条列表。
元璀脸都快缩到箱子后面，忐忑地道：“……真的挺好吃的，你要不要试试？”
齐白晏看向他。
“……”元璀小脸羞愧地垂下，“算、算了……我带你去吃别的吧。”
“咕噜……”元璀的肚子又叫了声。
齐白晏迈过残缺的小木门槛，直接进去了。
元璀被自己气到，咬了咬唇，脸颊发烫地跟进去。
这个点已经临近打烊，里面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太太在忙来忙去，时不时因为腰支不住而站直歇一会，两鬓的银丝漫过了发梢。她听到声音转头时，褶子笑了出来：“欢迎。”
“阿嬷！”元璀将箱子放到长条椅子上，笑嘿嘿地挤去厨房，“要两碗面。”
他转头看了一眼齐白晏，“你要吃什么浇头的？”
齐白晏将椅子往后拖，面色冷峻地与满是油光的桌面保持着距离。
元璀嘀咕道：“不理我？那你就跟我吃一样的吧。”
元璀对老太太道：“阿嬷，要两碗红烧牛肉面。”
他跟老太太很熟，应了他话里那句“经常来”，全程窝在厨房里帮忙，就像这家是他开的一样。老太太伸手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话里都是亲昵的意思，“小元这么晚还不回家啊？”
元璀弯下身给她揉脑袋毛，像只乖巧的小狗，嘿嘿笑道：“刚忙完，饿了，想吃您做的面了。”
“好好好，阿嬷给你做面。”
“我来搭手，您别滑倒了。”
……
齐白晏坐在安静的小门店里，第一次处在如此逼仄老旧的环境下，眉头微微蹙起，身体上是极不适应的洁癖状态。
无关情绪，只是习惯了不一样的生活。
许久，元璀端着两碗面放到桌上，“这种我平时也不点的，现在你有福了，吃吧。”
话明明是对着齐白晏说的，元璀却已经小狗扑食地吃上了，吃得呼噜呼噜，像几天没吃饭。
——红烧牛肉面是整家店里最贵的，要十二块钱，元璀确实不在糊弄他，力所能及地充排面。
然而齐白晏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面。
元璀嘴里嚼着面，含糊不清地道：“你不吃吗？会涨开的。”
齐白晏：“现在不饿。”
元璀心想那你非要叫我来吃饭做什么，低头吃得更香了。
面条比预想中要清爽很多，筷子和碗虽旧，但洗得干干净净。齐白晏已经吃过晚饭，也没有九十点以后吃饭的习惯，相比较元璀简直是个铁胃，吃完就能消化，常常熬到点才去吃饭。
齐白晏看着他将面塞进嘴里，小心地扒拉着牛肉片，发觉了他的小穷鬼习惯——舍不得吃牛肉，将好东西留到最后吃。
元璀见他一直不吃，生怕他觉得太简陋，试探道：“你……不想吃？”
齐白晏：“不吃牛肉。”
元璀：“啊？那你上次吃火锅——”
齐白晏平静地道：“现在，没兴趣。”
元璀：“……”
“你不吃我吃。”元璀气呼呼地伸筷子，将他碗里的牛肉一片片夹过来，埋怨道：“有钱人真娇气！”
齐白晏任由他嘀嘀咕咕地抱怨。
元璀平时都是缩着尾巴做人，唯独在他面前显得得理不饶人，甚至敢上房揭瓦暴露小脾气，“你这样碰上饥荒年代会饿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