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脚步声应该是齐白晏，听手里的窸窣声应该是拎着什么东西，而且鞋子踩在地毯上几近无声。他正想再细听，冷杉味已经坐到了床边，竖起的小狗耳朵悄悄地耷拉下去，装作在睡觉。
“……哗啦。”齐白晏将袋子放到了床头柜上，气息停驻在他的头顶上方。
那视线如有实质，元璀被盯得脸颊发烧，装作睡得不安稳，哼哧着将脸往被窝里埋了埋。这次彻底把小狗耳朵塞进了被窝里，只露出半截黑亮的发丝。
两人都没说话，一个在装睡，一个在静静地看他。
交合，事后的隔天，装醉。
这三个词随意组合都能拼凑出尴尬的场面，比的只不过是谁的羞耻心更低一点，谁先挑起这个话题，或者先叫醒这个装睡的人。
元璀心里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羞恼地算计着：只要你不叫我我就不醒，看谁先开口。就算你想叫我，我也可以装睡不醒。
然而对于非酋如他，人生就是99%的倒霉加上1%的倒大霉。
“咕噜……”被窝里钻出了饥饿的声音。
元璀：“……”
虽然睡眠可以延长饥饿的感受力，但他只在昨天下午凑合着吃了点东西，此刻直接饿清醒了。
“咕噜——咕噜——”
声音一声又一声，实在是震天响，元璀窘迫得想找条缝钻进去，考虑到在对方眼皮底下，只能一个劲地往被窝里钻。
齐白晏掀开将他埋起来的被子，那一小截黑发往内缩了缩，再往下掀开一点，小狗毛都没了影子。
齐白晏沉默了。
这团被窝就像看起来很大实则馅儿只有一点点的包子，一口咬下去怎么都露不出馅儿。只要有逃避的心思附着在元璀身上，就有叫不醒的装睡人。
元璀心里崩溃地道“别掀了别掀了我死都不会出来的！”下一秒，他腰身一紧，忽然被人从被窝里直接捞了出来。
“……”
闷得水色潋滟的眸子和齐白晏对上了视线，元璀羞耻地咬住了唇，连呼吸都断了几断。两个人一上一下对视着，搂在他后腰的手力道紧紧的，不让他有任何逃跑的机会。
齐白晏眸光微垂，定定地看着他。
元璀的眼睛因为哭了一夜而眼眶泛红未褪，乌黑的眸子闪烁不已，搭在被窝里的小爪子地抠着床单，彻底暴露无措的情绪。
甜腻的哭叫声还残留在耳畔，昨夜的销魂蚀骨埋在了记忆的深处，让两人都无法忘却。此刻旖旎的气息萦绕在肢体间，悄然点拨着初熟的窍。
一点又一点，宛如拨着心上乱颤的弦。
齐白晏喉结滚动了一下，身体俯下。
元璀心尖一麻，眼睫慌张地颤动着，但也配合地闭上了眼。
冷杉味贴近了面颊，滑过鼻尖，然后再也没有动静。
许久。
闭着眼的元璀听到齐白晏道：“睡醒了吗？”
元璀：“……”
再睁眼时，齐白晏已经将他捞着靠到了床边，神色平静地翻看着旁边的塑料袋。
元璀心里蓦地有点失落，略微茫然地看着齐白晏——看着这么扑腾的人还清醒的人问“睡醒了吗”，这才是最奇怪的吧。
元璀摸不清他在想什么，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声音沙哑 。
齐白晏：“饿吗？”
元璀：“……嗯。”
……这个也问得很奇怪，肚子叫那么响肯定是饿了，否则他这么丢脸地往被窝里钻什么。
闻言，齐白晏眼睫垂了垂，将塑料袋里的东西一盒一盒地拿出来，“吃点东西。”
元璀这才发现他买了一大堆东西，里面有各种饼干零食，就像在超市逛了一大圈，把能买的都买了。除此之外，还有一盒单独包装的热粥和小蛋糕。
齐白晏：“不知道你想吃什么。”
他顿了顿，“都买了。”
元璀：“……哦。”
两个人陷入了奇怪的沉默中，一个看不出情绪，一个心里忐忑等接招。元璀后知后觉地发现，刚才这段对话很不符合齐白晏的作风，这个人向来是言简意赅、从不废话的类型，但前面几句都像在没话找话，甚至还有着多余的补充说明，显得僵硬而迟缓。
仿佛他不说话……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无法酝酿出接下来的话。
元璀正疑惑地思索着，就听到齐白晏出声道：“你昨晚，喝醉了。”
元璀身体骤然僵住。
齐白晏未抬眼，慢慢地抽开蛋糕的包装绳，“我在山上碰到你。”
“啊……”元璀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应该装醉，醉后的自己也应该是什么都记不得的，“……是吗？我喝醉了以后都记不得，稀里糊涂的。”
齐白晏掀起眼，和他对视了两秒，“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