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使者,闻太师俯身下拜,“臣闻仲听旨。”
“太师使不得!”随从面色大变,随手抛掉怀中的包袱,好险在闻太师下跪之前将人拦住。
闻太师不料大王使者竟扔了手中之物来阻拦自己下跪,心惊之余疑惑丛生,一时竟不知该摆出何种表情,“使者何以这般轻忽御赐之物?”
先扶着闻太师站好,使者方捡回包袱,向闻太师施礼,“太师明鉴,小人羊黍,乃是奉大王之命送信而来,既非传旨,如何敢代受太师如此大礼?”
便是送信,代大王受礼亦是天经地义,何至于连御赐之物也给扔了?闻太师仍旧是一头雾水。
“小人侍驾之时,每有北海战报,大王必言太师文可定国武可安邦。临行之前,更是再三叮嘱小人,太师今番为国征战多时,虽未曾传信,其中艰辛定不可言说。大王严令,务必不得对您和将士们有半丝不敬。”
羊黍肃身而立,正色转达大王的原话,见帐中人尽皆动容,方放松表情,对闻太师笑道,“卑职今日扔了包袱,回朝歌不一定会挨板子。但若卑职容您行了大礼,大王身侧定然没了卑职的容身之处。”
闻太师眼圈泛红,身子发颤,好半晌才发出一声长叹,“大王啊!”
将闻太师的所有表现收入眼底,羊黍满意地勾了勾唇,双手将包袱递给闻太师,“包袱之中乃是纸、米和大王的信。”
“纸、米为何物?”闻太师接过包袱,一边拆一边问。
“纸乃是前些日子大王命人所制之物,色黄白,轻薄如绢帛,坚韧可书写,作价不足绢帛一成,大王已下令作为诸侯国书往来所用。”
“米由稻而来。往日所食之稻,仅去掉外层谷壳,故粗糙难咽。大王命人去掉里层谷皮,煮得稻饭软糯莹白。为作区分,大王将后者命名为米。”
将王洲准备的礼物细细介绍一遍,羊黍直言王洲目的,“大王命人造纸、舂米之时,皆因其速缓慢而不快。寻根究底,大王认为缘由在工具太过粗苯。”
“大王欲改进工具,然铸铜坊并无良策。太师乃截教高徒,见多识广,大王遂写信向您求助。”
向他求助?顾不得查看令他好奇的纸和米,闻太师连忙打开了装信的盒子。盒中之物闻太师从未见过,然根据羊黍方才所言,闻太师立刻猜到,此物正是“纸”。
将盒中纸张全部取出,闻太师一一看去。盒□□有四张纸,前两张是信件,内容是求助闻太师,邀请烧火童子。第三张写纸分两种,如何区分、各自用法。第四张纸则写大米制法及吃法。
看罢信件,闻太师知道了王洲的目的。他在心头将相识的截教门人一一数过一遍,终于想到合适的人选,这才收好信件,对羊黍道,“使者暂请歇息,我这便写信邀请同门。短则数日,长则月余,定不会令使者无功而返。”
“太师此言大误,”羊黍笑着摇头,“您既看过信件,小人便已建功,只等回朝歌受赏即可。至于邀请同门之事,大王虽已在心中写明,仍令小人传话。”
他正色望着闻太师,“大王心知凡人与修行者之鸿沟,冒昧请托太师已是大王私心,能成最好,不成亦请太师勿要为此伤了同门和气。”
闻太师又是一声长叹,脸上却露出神秘的笑容,“使者放心,大王的顾虑必定不会发生。最迟月余,定有大王期盼之人入朝歌效力。”
羊黍好奇地看向闻太师,见闻太师脸上仍是那副神秘笑容,心下了然闻太师不会告知自己缘由。
他也不纠缠,笑着提出告辞,“既太师信心十足,小人这便回返朝歌,告知大王这个好消息。”
略作犹豫,闻太师便爽快放人,“如此也好。”
羊黍行礼告退,闻太师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坐到桌案后,取出羊黍送来的书写纸开始写信。
天下共主、殷商君王,烧火童子如何值得他求助臣下?闻太师蘸墨提笔,力透纸背,下定决心要为大王邀请几个厉害人物。
第25章
并不知晓闻太师的雄心壮志,王洲一丝不苟地与木楠解说完砻谷机的制作,那边犁地的两个人也扛着曲辕犁走了过来。
“试验情况如何?”王洲立刻迎上去,快速问道,“曲辕犁翻地比耒耜快多少?效果孰优孰劣?操作哪个更方便?”
他相信老祖宗们的智慧结晶,却也怕以商朝的情况无法做出真正的曲辕犁。
二人不答,却在放下曲辕犁后,齐齐对着王洲下跪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