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的官员终于忍不住了,大声询问着守门的士卒。
士卒冷着脸, 并不理会。
那随行官员丢了脸, 想要硬闯, 才走近几尺, 几杆长枪便将他叉在地上, 动弹不得。
“哎呦呦呦, 饶命饶命……”
官员不住求饶,屁滚尿流地回到吕化身边。
吕化瞥他一眼, 淡淡道:“刘大人,你这又是何必呢,刀剑可不长眼啊。”
官员袖着手,看了上司一眼,到底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又等了小半个时辰,等到吕化以为李翊不会来了时,城门开了。
几个穿着甲胄的军官簇拥着一人徐徐而来。
吕化连忙翻身下马。
几个月前,他在宫宴上见过诚王世子,只不过那时他是作为质子入京,人长得俊俏,但看上去实在平庸。
多日不见,他差点没有将李翊认出来。
只见一位身着素白孝服,外披玄色鹤氅的高大年轻男子立在人群中,长眉入鬓,一双狭长凤目中,目光沉沉,通身的威严气度,竟与之前那平平无奇的“质子”大相径庭。
吕化吃了一惊,心道这小世子好生有心机,竟然将那么多人都蒙骗了去。
“李翊在此,大人有何贵干?”李翊淡淡地看了过来。
他年纪虽轻,但目光却格外凌厉。吕化看他腰间挎着一把半人高的长剑,说话间,白皙指骨按在剑柄上,似乎随时可以拔剑砍了他,吕化咽了口唾沫,心想自己好歹也是皇上派来的使臣,李翊再怎么样,也不敢杀了他。
吕化仰起头,严厉道:“诚王世子,你身为逆臣之子,不多加反省,反而祸乱朝纲,本官奉皇上之命,特送来圣旨一封,尔速速叩拜领旨。”
他从怀中取出圣旨,李翊笑了一声,问道:“大人可是走错了地方,找错了人?”
吕化蹙眉,斥道:“你不就是诚王世子李翊?”
李翊摩挲着剑柄,目光尖锐,直直射向吕化,“我确是李翊,但我父乃先帝亲封威武大将军李珣,也是先帝朝第一位藩王,并非什么逆臣!”
吕化气极,指着他道:“你这是想抗旨?”
李翊嗤笑道:“我父何罪之有?为何要担上逆臣污名?大人胡言乱语,这劳什子圣旨,本世子怎知是真是假?风雪大,大人早点去吧。”
言罢,他看都不看吕化一眼,转身离开。
吕化怔愣片刻,怒火中烧,怒斥道:“放肆!”
无人在意,士卒们迅速关上城门,吕化气得吹胡子瞪眼,也无济于事。
吕化吃了个闭门羹,气冲冲地上马,打算回京告状,但腿被冻僵了,上马时竟然没有踩住马镫,扑棱着摔了个狗吃屎。
守门的士卒们都笑了起来。
城内,杨韶走在李翊身后,笑道:“世子爷这回抗旨,可要把贼皇帝气坏了。”
李翊沉默一息,缓缓道:“看那人态度,不像是来让我认罪的,李钰应该是想让我归顺,可笑,他母子与陈家合谋害我父王,竟还想让我给仇人磕头,做他的春秋大梦。但我们也不能以造反的名义上京,谋逆可是要遭唾弃的。”
他要保全父王的一世英名。
杨韶和岳齐等人纷纷点头。
岳齐鲁直一些,感叹道:“世子爷,有你在,我们这些老东西才有了定海神针,不然就是一群无头苍蝇,就算想给王爷报仇,也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若是他,刚才就直接把那使臣给劈了。
李翊却朝他们行了一礼,十分诚恳道:“诸位叔伯,我李翊不想说什么客气话,大家都是我父王的心腹,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欲成事,还望各位叔伯相助!”
以杨韶和岳齐为首的一众士官忙将他扶起,信誓旦旦地保证,将会尽全力帮助李翊。
回到王府,韦氏也正在等李翊的消息,听闻他没动手杀了使臣,心里松了口气。
李翊安慰道:“母妃放心,儿子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鲁莽了。”
那使臣辱骂父王,他纵然怒不可遏,但也知道,自己若斩了他,传出去就是他这个逆臣贼子恼羞成怒,意欲抗旨。
他确实不想接那道旨意,但犯不着抹黑自己的名声。
他要昭告全天下,他不是对天子不满,他是想为诚王讨一个公道。
韦氏看清他眼中的深沉,抿唇道:“长生,你如今稳重许多,母妃很高兴,只是你也要懂得疏解,莫要把什么事都堆在心里。”
她有些看不懂自己的儿子了。
那个总是闯祸的傻小子,好像一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