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其中有楚矜言的老师,有他母亲的娘家,还有曾在潜邸时期,便与他自幼定亲的白氏一门。
白老将军战死,白山青冤死狱中,而他从小立誓要珍重爱护的白柔嘉,被楚知行所蒙骗,身负血海深仇,以女子之身征战沙场,最后含恨而死,死无全尸。
最戏剧性的是,情节的最后,楚知行将自己所做的事清清楚楚地告诉了重病的景元帝,使他惊怒痛悔之下,呕血而死,才得以功德圆满,顺利登基。
就为这个,那些弹幕还赞他“枭雄手段、爱憎分明”,又有人说景元帝“虽铸成大错,亦有一腔深情”。
何其可笑!
楚矜言只看着那寥寥几语,以轻描淡写的口吻述尽所有人一生的文字,挂在脸上的温润如玉彻底碎裂,他在一片黑暗的“梦中”仰天长笑,竟淌下血泪来!
原来如此!
竟是如此!
他胸中骤然一痛,滞涩的气血直冲而上,猛地咳出来,昏迷前种种疼痛寒冷一时间又全回到身上,楚矜言拧着眉,豁然张开了眼睛。
既然步步忍让,也不得一线生机。
那么……
……天命如此?
他却偏不要信命!
第3章 NPC决定搞事
楚矜言一睁眼,守在床边的小太监裴几道顿时面露惊喜,却马上又看见他呛出血沫,慌乱地叫起来:
“不好!李嬷嬷,公子吐血了!”
这孩子才十五岁,生得瘦小白净,一时间关心则乱,手忙脚乱地想把楚矜言扶起来,又要去擦那些血,急得都快要哭出来。
“莫要嚷嚷,当心那些人又来生事。”
一面目慈和的中年妇人端着碗药进了门,小心将门锁落上,才坐到床边去。
楚矜言一时都有些怔怔的,他今日奇遇,受了莫大刺激,即使醒来,也觉颇不真实,倒像仍在梦中一般。
李嬷嬷心疼地掏出帕子,擦拭他额上的冷汗,一边又捉住他手腕,满面愁苦中终于透出丝喜色来。
“好,好,佛祖保佑,竟是淤血化开了,连寒毒也压下去许多。不急——哥儿有内息稳着,太医说没伤到根本呢。”
楚矜言的目光有些迟钝地落在眼前熟悉的面孔上。
又一条弹幕飘过。
【唉,李嬷嬷和裴几道也是好人呀,只可惜按这条攻略线的手段,他们俩都要不得好死的吧?】
楚矜言生生打了一个寒噤,他狠狠闭眼,像要把那些无处不在的字幕驱赶出脑海,又像要牢牢记住每一个字。
“哥儿可是还冷?”李嬷嬷搓搓楚矜言的手心,把药碗塞进他手里,“可怜你这胎里带的寒毒……快吃药,可不许怕苦。”
楚矜言下意识地拿住那药碗,扬手便一股脑喝了下去。
是苦的。
苦得他想落泪。
大梦三生,尽管只是从蛛丝马迹中拼凑出一个“真相”,可作为当事人,他却也好像是真的曾眼看所有悲剧发生,却无从挽回。
不……绝不会如此。
李嬷嬷有些慌,她是自小看着楚矜言长大的,娘娘又是那般难得清醒的光景,说句不敬的话,她几乎把楚矜言看作自己的孩子。
刚到冷宫时,作为唯一一个跟过来侍奉的下人,不是没有落差,只是淑妃娘娘便曾对她全家有恩,后来的小殿下,又是那么可人疼的孩子。
金尊玉贵时,会悄悄藏起下人不慎打碎的玉盏,骤然落魄时,也不吝分享那点可怜的粥饭。
甚至……那次宫里得脸的太监对她苦苦相逼,是这个小小的孩子,不顾皇子之尊,对那杂碎百般哀求,又使出傍身的积蓄,护她周全。
得是何等绝情之人,才能对这样的楚矜言狠得下心呢。
“哥儿……”李嬷嬷神色复杂,都不知该劝他看开些,还是说些“陛下也是在意你们母子”的谎话。
莫说天生慧极的楚矜言,这鬼话,是连裴几道都不会信的。
“公子,不若——您带着娘娘,逃出宫去吧?”
裴几道带着几分天真,面露憧憬:“您的功夫那么厉害,又那么聪明,即使是在宫外,定也是能过得很好的。”
“不像在宫里……”小太监撇撇嘴,“要受这许多磋磨。”
李嬷嬷瞪了他一眼:“瞎话,哪儿有那么容易。”
陛下对她家娘娘,曾爱极,也恨极,莫说层层宫禁,楚矜言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带着全不通晓武功的母亲安全逃离。
便是真能侥幸出逃,安生不得几日,怕便要迎来海捕文书了。
裴几道嘟囔:“再不容易的事,我们公子也做得。”
自从刚入宫遭到毒打濒死,在大雪的天里被丢到乱葬岗,却好运地被楚矜言救起之后,这个给他取了名字、能让他吃饱、又授他诗书武艺傍身的公子,在裴几道的心里,便是无所不能的天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