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帕格诺特的生命里,他应该只占很少一部分吧。可是对于他来说,帕格诺特已经成为了他的半个世界。
米达斯伤感地叠着被子,叠好又打开,打开又叠好,帕格诺特的脚步没有声音,米达斯的身影在摇晃的烛光中显得如此消瘦落寞,之前因为担心帕格诺特反常的冬眠,他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深入雪山又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他一直在勉强着自己,却总是为别人考虑。
他心里应该很迷茫吧,自己养了那么久的小羊,一下子变成了少年的样子,连性格都变了许多。他并没有做出错愕或者难以接受的表情,而是耐着性子温柔地和他相处,是因为不想让他因此伤心难过。
他的温柔和善良对于别人是宝石,对于他自己却是宝石做的尖刀,他没有撒娇的习惯,只会傻傻地把委屈和恐慌吞进肚子里,像只被人拔光了尾羽的小鸟。
“帕格诺特?为什么一直站在那里?”
米达斯敏锐地察觉到帕格诺特的注视,扭过头去,橘光摇曳的烛火在他雪白的长发上映出一圈温暖的轮廓。
“美丽的小鸟。”帕格诺特走过去,顺着他的肩撩起一缕雪白的长发。
“请不要这样说。”米达斯脸颊又开始发烫,他看着帕格诺特,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被帕格诺特握住的头发让他很在意,可是他又不能去抢回来,那样很不礼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米达斯,非常抱歉。我饿了,需要进食。”帕格诺特站在他面前,背对着光,神色不太分明。
“我想问你一些事情,你回答完之后,我再给你喝,可以吗?”米达斯鼓起勇气,牵住帕格诺特的手。
“你问。”
“我现在……算是你的祭品吗?”
“不是。”帕格诺特觉得米达斯笨笨的,明明他早就说过吧,他们缔结的契约是婚约。
不过也没办法了,谁叫他这么可爱呢。
“那我们还是家人吗?”
“当然了。”
妻子当然是家人。
“太好了!我真高兴,帕帕,谢谢你!”米达斯忍不住站起来,雀跃地拥抱他,帕格诺特镇定自若地搂住他的腰,实际上尾巴早就不受控制地扑打扑打,只是米达斯没有发现而已。
“我还想再问最后一个问题。”米达斯松开他,红润漂亮的脸上,神情有些不自然。
“是什么?”
“这个、喂食……能两天一次吗?”米达斯说完这句,担心帕格诺特多想,又连忙解释,“我没有后悔!我只是、只是身体不太好!帕帕你又长这么大了,我怕我会坚持不了多久……”
“别怕。”帕格诺特深邃的金瞳紧盯着他闪烁的蓝眼睛,欺身上前,右手五指轻轻地按住他的脖子,“我从你这里索取多少,就会向你回报多少。我的血会让你的身体更加健康,你没有发现吗?”
“是、是这样吗……?”米达斯早就发现了,可是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承认。
“如果米达斯觉得害羞,我可以趁你睡着的时候做这些。”帕格诺特遗憾地告诉他,“契约是不能改变的,除非你我任何一方失去意识,或者死亡。”
米达斯轻信了帕格诺特的话,既然契约无法改变,那么每天喂食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那你轻点咬。”
“我哪次没有轻点咬?”
帕格诺特的语气就像是在谈论明天的天气一样自然,米达斯却觉得很害羞:“你还是小羊的时候,就总是吮得很用力,嗯……”
帕格诺特进食中,没办法反驳他翻旧账式的指控。他不曾接受过活人祭品,可是米达斯的血如此鲜甜,如此温暖,他喜欢爱人的血液在喉咙里流淌的感觉,但事实上他已经不再依赖于这个契约的力量,就算强行接触契约,也不会遭什么反噬,因为阿尔忒弥斯的法力远在他之下。
可是他的爱人不一样,他是个人类,容易生病,生命短暂,他要用他的血浇灌他的灵芽,让他一直健康地活着,和他永远在一起。
“又要留疤了。”
帕格诺特的手指抚过进食留下的伤口。
他可以给他治愈,让他雪白细腻的皮肤恢复如初,但是他没有,他有私心,想在米达斯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没关系……反正我们住山里,平常也没人看见。”米达斯躺在床上,浑身热得难受,连呼出的气息都是烫的。其实每次给帕格诺特喂食之后都会这样,这次最严重。人类的身体承受不了神之血,哪怕是一丁点,都会在身体里引起惊涛骇浪。
可这是为了他们能够永远在一起,作为人类的那一方必须付出的代价。
“米达斯为了我们的幸福这么辛苦,我会给米达斯奖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