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检查, 徐以晅推着乔子衿回病房。
经过漫长的走廊, 他随口问:“机票订了吗?”
“嗯。”
乔子衿疲惫闭眼, “明晚走。”
到国外,她会直接进手术室。
然后重新花两年时间站起来。
听起来很悲惨, 但乔子衿从未如此渴望过重新站起来这件事。
徐以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笑着问:“那还回来吗?”
他什么都明白。
乔子衿愣了愣, 慢慢抬起眼皮。
“不知道,看情况吧。”
她现在没有家了,去哪儿都一样。
徐以晅放慢脚步。
“这是你在葬礼上生气的原因吗?放不下小屁孩, 怕她一直等你,就故意冷落她, 让她放弃?”
乔子衿不是第一回做这种事了。
简沫沫夺冠那次,她就说了很多伤人的话。
可简沫沫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因为被她救过,就死心塌地的等她。
乔子衿觉得不该如此。
她垂着眸,指骨分明的手揉着太阳穴。
“我哪儿有生气,只是让她到后面站着,我爸又没养过她,难不成我要让她给我爸磕头感恩吗?”
听着还挺有道理的。
但仔细想想,都是乔子衿断绝两人关系的证据。
单方面的,最伤人心。
徐以晅提醒她:“你可想好了,小简今年23岁,年轻又漂亮,有成绩有前途,追求她的人一大把,指不定哪天就被谁拐走了,你现在放弃,可能真的就再没机会了。”
“你又不是不喜欢她,不会觉得可惜吗?”
乔子衿没否认,只说:“不会。”
她一向没什么私欲。
只希望她不在的日子里,简沫沫能健康幸福。
“你不后悔就行。”
徐以晅想起什么,从军大衣口袋里掏出用塑料薄膜包着的佛珠。
“在你被关的那间屋子里找到的,零零碎碎的找了好久,没坏,就是绳子断了,要不要再串上?”
乔子衿抬眼瞧去。
她戴了七年的佛珠,在跟董沁打斗的时候都没崩开,但简沫沫一闯进来,佛珠就滑落了。
很难不想到老师傅给她佛珠的时候说的那句“天机不可泄露”。
佛珠断裂,是厄运解了,还是没办法再为她抵挡厄运了呢?
乔子衿不知道。
但她想,就再迷信一回,当是厄运解了吧。
如果经过这次手术,她能再站起来,就回来找简沫沫。
如果不能,那只当她们没有这个缘分。
如果那时候简沫沫已经有了另一半,她就来给她祝福。
“帮我扔了吧。”
乔子衿深吸一口气,重新打起精神。
“不需要它了。”
*
夜晚,雪停了一会儿。
简沫沫坐在操场的杆子上,曲着膝盖,仰头望天。
难得能看到星星,很亮,很美。
方白小心翼翼的抱着热水袋来靠近她。
“冷不冷啊?要吗?”
简沫沫没动,撑着栏杆,对他依旧是视若无睹。
“好吧,我不打扰你。”
叹息一声,方白习惯性的转身要走。
简沫沫突然出声:“被拒绝这么多次,为什么不放弃?”
像是在问方白,又像是在问自己。
方白想了想,说:“因为喜欢,就想再试试,万一哪天好运气就轮到我了呢?”
“你看,今天你就愿意跟我说话了,说不准下次就会……”
“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
简沫沫低下头看他,表情冷漠,但认真。
方白一愣,转而兴奋的爬上栏杆,坐到她身边,“真的?”
简沫沫不喜欢他跟自己太近,皱着眉抬起手放到膝盖上。
“你有什么可开心的,我不喜欢你,答应你也就是同情你,不,我对你连同情都没有,我就是爱而不得,退而求其次而已。”
好直白。
不是第一次被拒绝,方白都快没有情绪波动了,但这样的直白,还是让他的心狠狠一疼。
他苦笑:“你拒绝我就拒绝我,干嘛这样?不如保持不跟我说话的状态呢。”
“就是想知道一下退而求其次是什么滋味。”
简沫沫想到在夜色酒吧的时候,乔子衿吃醋的喊着她名字,问她为什么,还亲了她。
那么有占有欲的亲吻,怎么会不喜欢呢?
可就是不喜欢。
是在谌之双的地盘,让乔子衿错乱了吗?
所以她也选择了退而求其次?
简沫沫觉得自己可怜又可笑。
方白问她:“你爱而不得的是谁?”
这个问题,他问过很多次。
但简沫沫从来没给过回答。
今晚,许是认为自己彻底没可能了,简沫沫牵动嘴角,半正经半玩笑似的说:“乔子衿。”
方白怔住。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但唯独,没猜过乔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