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歌诺彻底坐不住了,她本以为监控里的那些画面都是演出来的,万万没想到公主殿下竟然会假戏真做,对荷佳产生感情。
她声音激动地劝道:“女皇陛下绝对不会同意您和一个卑微的地球人在一起,您一定要克制住自己啊,想一想当年乔纳森公爵……”
啪嗒一声,奥尔莎直接关掉了收音机。
瞎说什么,她只是担心荷佳,也给自己不上岸找一个合理的借口而已。
但是她已经开始蜕皮,能够感觉到疼痛感正在从尾巴一点点蔓延到五脏六腑,实在没有心情去解释了。
也许是这一次鱼尾蜕皮成熟的时间太短,疼痛感也比上一次来的强烈许多,奥尔莎躺在贝壳里面,双手用力地抓住身下的软垫,尽量放空自己的意识想要进入睡眠状态。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一直被痛感折磨的神经慢慢地迟钝下来,眼前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幻觉。
她一会儿看到了母亲冷漠的表情,一会儿又看到妹妹可怜的模样,再一眨眼又变成安格鲁阴翳的神色……
可是不管面前的人像怎么变换,奥尔莎都看不到自己最想见到的那张脸。
那张线条柔和白净小巧的脸上印着一双漆黑水润的眸子,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明媚的四月天里漫天飞舞的樱花一样,虽不耀眼夺目但萦绕在空气里的每一个角落,充满了沁人心脾的晴朗气息。
奥尔莎死死地咬住嘴唇,额头上浸出的豆大汗珠迅速融进水中,可是最寒冷幽暗的海水都无法抵御肌肤被撕裂开的强烈烧灼感。
好痛,真的是太痛了!
她没有办法再思考任何事情,好像回到了当年刚从蛋里破壳而出的无知少女,只想有人出现在她身边,温柔地把她拥进怀里,用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哄一哄她,告诉她别怕别怕,我愿意和你分担这份痛苦,你不用一个人来承受……
可是为什么她无法梦见那张脸,是不是她知道自己骗了她,她生气了,躲起来了,转头去收养另一个可怜的流亡者了……
蜕皮的痛苦和揪心的酸楚混在一起,她在昏昏沉沉中一遍遍地重复着:荷佳,我好痛…荷佳,你在哪儿…荷佳……
她好想再见到她。
奥尔莎的脑袋在巨大的疼痛之中也变得混乱不堪,一些梦中乞语顺着时断时续的声波传进了山姆耳朵里,急得山姆举着满身的触手在贝壳外面不停打转。
它知道主人蜕皮的时候会痛,可是没想到这一次疼痛感会来得如此强烈,她强迫自己不喊不叫,只在晕厥之中忍不住发出的哀声听起来更加悲切,把山姆心疼地眼泪汪汪。
怎么办?怎么办?
它想要打开贝壳看看里面的情况,可是这该死的大贝壳牢牢地紧闭着嘴巴,连一根海藻丝都伸不进去,气得山姆恨不得把它搬起来扔到岸上去!
听到主人断断续续地在喊荷佳的名字,山姆强迫自己全部在发热的其中一个脑瓜子冷静下来,思索片刻后快速朝着海滩上游去。
……
睡到半夜,荷佳突然从梦中惊醒。
她擦了擦汗津津的额头,下意识地望了一眼窗外昏暗无边的大海。
总觉得今晚分别时的奥尔莎有点奇怪,以往她总是干脆利落地跳进海里,还从未像今天这样依依不舍。
她清冽平静的声音里仿佛透着无边的寂寥,温柔缱绻的眼神又像是浓到化不开的糖霜,还取下身上最漂亮的鳞片送给自己……
感觉就像是她在跟自己道别一样,害得荷佳做了一个怎么找也找不到她的噩梦。
荷佳展开手心,看着那枚在黑暗的夜色中兀自发着银润光芒的鳞片,越看越觉得不安。
虽然她是有很多事情不明白,但她又不是傻子瞎子,不至于看不出来这个东西值不值钱。
她突然有些后悔上次表白之后又立马怂回去了,搞得现在只能在心里七上八下地猜测,奥尔莎这样对她,到底是因为感激自己收养她呢,还是也有一点点喜欢她呢?
哪怕是只有一点点可能性,也足够荷佳彻底睡不着觉了。
她索性坐起身,看着懒懒地趴在水缸里睡觉的小乌龟道:“小翡翠,我好羡慕你啊!如果我也是一只海洋生物就好了,现在可以潜到海面去看看她,不用像现在这样明知道她的情绪不对劲,也只能坐在这里什么都干不了。”
小翡翠眼睛都懒得睁一下了,心中哀叹自己跟了个被人卖了还上赶着帮人数钱的傻主人。
这时,荷佳的余光瞟到窗边好像有什么黑黢黢的东西在蠕动,吓得她惊叫一声,跳起来打开灯。
原来是一只深棕色的触手打开窗户伸了进来,窗户外面还有山姆弯下身子和荷佳面对面的大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