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赘A后+番外(98)

……

潮湿的地牢前。

有人从远处举着火把引路,将滚烫的温度带近了稍许,驱散寒意。直到一只绘着鱼纹的褚色靴子映入半昏迷的许乐遥眼中,她动了动眼皮,条件反射地想,来审问她的是个武将,武将都喜欢用重典,她是不是要完了?

随后,她就听见周围的士卒卑躬行礼:“参见王爷。”

原来是岐王。

是了,先前来抓她的禁军说过,此案是岐王查办。

押着她的刑杖松开,她不受控制地滑落在地上,衣袍上沾染的血洇湿了地面,她抬手抓住沈惊澜的衣角,被疼痛所激、口齿不清地说了句自己冤枉,却听周围的兵卒怒骂她一声,“大胆!”

她被喝得整个人都是一惧,然后才听见上方漫不经心落下的一声:

“无妨。”

这点力道完全不足以影响岐王的步伐,她走到这处审.讯间墙边的一副薄木桌椅旁撩袍坐下,单手支着下巴,打量在火把光线里,狼狈得浑身汗与血混合,士子冠歪歪扭扭,发丝凌乱的人。

也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平日在家被宠着的。

她这样想着,在旁边记录审.讯的主薄投来“是否要再打一顿”的恭敬询问眼神里,幅度很轻地摇了摇头,衣袍下指尖微动,示意主簿直接开始审问。

于是充满威严的质问话语立刻在这方小小的审.讯室里响起。

面对朝廷的询问,许乐遥恨不能将记忆里这半旬以来从睁眼到闭眼的一举一动都复述出来,可惜她如今受伤、身上的疼痛还极有存在感,话都说得不太流利,更别说记起一些和父亲相处的更多细节了。

她心中全是惶然与不安,好几次都注意到那主簿的眼神是要用刑了,却因为上首的岐王一言不发、没有指令,不能越俎代庖,所以她才逃过一劫。

“那叶影又是何人?你怎不交代清楚?”主簿如惊雷的嗓音响起。

许乐遥低着头,忍着疼痛歪歪扭扭地跪着,闻言苦笑一声,“大人,那只是草民偶然认识的一位朋友,即便平素能念些诗,但对经史子集却是一窍不通的,亦未报名今科春闱,与此事是万万没有干系的。”

本来一直坐着没动的沈惊澜这时懒懒抬了抬眼帘。

她倒是没想到这许家小辈还是个重情义的。

也正是因为她这一抬眸,让许乐遥生出点希望来,在审问结束、主审官起身离开这片潮湿监牢的时候,她斗胆跪着出声道:

“王爷。”

“久仰王爷威名,此次草民一家被告,实属诬陷,还望王爷明察,还以公道。”

沈惊澜停下脚步,回头去看,其实这次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主要在于皇帝想怎么判案,状告许家的是御史台的人,杨家是永安的后起之秀,杨柏出身比不得桓、李、王这些世家,也不满朝廷总被王旭尧和桓灵把控。

所以杨柏盯上了礼部。

沈景明是新帝上位,江山尚未稳固,还需用科考为朝廷增加人才,礼部负责科举、招揽人才,若是能将自己的人手放在这个位置上,未来的五到十年,翰林的进士就有能认他杨柏做老师的了。

此案暧昧模糊,倘若天子信任许家,愿意听许懿和许乐遥的辩解,他们家就能从这场官司里摘出去——

就看皇帝想不想给杨柏这个直臣一个能与桓、王互相博弈的机会了。

-

那些计较也不过在沈惊澜心中刹那间闪过。

她垂着眼,淡然地应道,“此案事关科举公正,非本王所能决断。”在听见沈景明同她抱怨这是文臣相争时,她就不会将对方那句“全权交由你处置”当真。

他们都是皇帝的棋子,要让谁起来、让谁下去,都不凭她的意志,之所以推出她来判案,是为了最终结果落下时,斗败的一方能够有人可以怨恨。

许乐遥眼中的光熄灭了稍许。

不过,她还是朝着沈惊澜磕头,同她提出一个请求,说她的父亲年老体弱,受不住监牢刑.罚,倘有要用刑之处,可否让她代受?

她重重地磕了很多下。

沈惊澜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没让她继续,踩着砖石上残留的血迹,在举着火把的士卒相送下,走出了这片区域,往许懿所在的地方走,只不过提前让人过去,没让打那一顿杀威棒。

只说“许尚书年老,也算是朝廷肱骨之臣,天子未下令之前,牢中不可苛待”。

等到听完两场审讯,走出殿前马步军司狱的时候,外面已经明月高悬,而狱中那些湿冷与血痕,如附骨之蛆那样,一路跟着她回到了岐王府。

府中照明的灯笼高高挂起,因为走之前她就吩咐了人看着叶浮光,免得那只喜欢逃避的小兔子在这时跑掉,所以才刚踏过府中门槛,就出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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