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刹那,沈惊澜已经看清楚了那莹白剔透肌肤上溅落下来的褐色水珠,鼻间嗅到的浓郁药香味几乎将面前这人给浸透了,可浴水而出的身躯却洁白如藕,犹如出淤泥不染,让她条件反射地想伸手去触碰——
然后在下一刻。
氤氲的水雾又将她的眼瞳重新模糊。
沈惊澜抬手的动作一顿,而她的王妃已经前倾过来,扶着浴桶的边缘,在她的唇角很轻地落了一个吻,被那柔软和熟悉的茶花香所惑,没忍住又轻咬了她一下,犹如从枝头撷下一支茶花。
岐王眼睫微动,喉咙滚动一下、又一下。
她终还是将心中那头叫嚣的、凶狠的欲兽按回了锁链禁锢的荆棘牢笼里,不愿将已经吃够了苦头的小王妃吓到。
在这样近的距离,足够叶浮光看见她因为忍耐而绷紧的肌肤。
……好可爱。
比起苏挽秋那种随心所欲、肆无忌惮伤害别人的类型,她果然还是喜欢沈惊澜这般虽有力量、却总是克制的样子,让她情不自禁地将目光落在这人身上,并且喜欢看到她忍耐的模样,也喜欢她在对敌时光芒万丈的模样。
作者是怎么忍心将这样的角色写死的?
是不是她本人没领略过沈惊澜风华绝代的魅力?
叶浮光不由自主地,将心中所想喃喃道出。
沈惊澜凤眸微动,在她的吻辗转到唇角的时候,陡然道:“你说什么?”
“……好喜欢。”她的王妃再度开口,将藏不住、多到要溢出来的情感诉诸于口,也将这份甜甜的情感烙在她的唇角。
叶浮光这次也听清楚了自己的话。
她顿了顿,又将话中的主宾都给添上了,狡猾地笑道:“王爷,你好喜欢我哦。”
沈惊澜:“……?”
她条件反射地眯了眯眼睛,好像这样就能帮助她将这只突然从小狗进化成小狐狸的小动物看清楚,甚至还伸出手去,想要把这只调皮的小家伙后颈给捏住。
不过屏风外已经传来叶渔歌的声音:“时间到了。”
-
沈惊澜被赶出了帐外。
但她却没有走得太远,就站在守卫的旁边,满脑子都是小王妃那句“好喜欢”,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这身薄甲其实也有一面护心镜,能够防止在近身战的时候主将受到致命伤,她明明盔甲没有任何的伤痕,但却好像已经被击中了心口——
所以在听见那句话之后的每一声心跳,都是异样的。
心房里好像有什么柔软的、留不住的情绪不断地漫溢出来。
她不自觉地弯了弯唇,明明小王妃后来狡猾地将话语换成了“你好喜欢我哦”,但沈惊澜却知道,这是叶浮光很喜欢她的意思,只不过方才没有机会让小孩改口。
她确实喜欢叶浮光,毕竟小王妃从入赘岐王府的那一刻,就是她的人,她喜欢自己的人,这有什么不对?
但叶浮光也很喜欢她。
这个事实令她感到欣喜。
“王爷……?”
旁边守门的目不斜视半晌,还是没忍住她一直停在视线范围内的威慑,有些不安地出声唤了一句。
沈惊澜已经能大致看清人的轮廓了,闻言扭头往他方向觑了眼,虽然看不清他的样子,却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很不安,于是对他摆了摆手,“你下去。”
堂堂岐王,决定和守卫抢守门的活儿。
那站岗的士兵也不敢吭声,只能委委屈屈地行礼之后,转身离开。
……
等到许乐遥想要来看看叶浮光的状况时——
远远的。
她就见到帐篷门口神色很复杂、像是在紧张的沈惊澜,而帐篷里则是传出了杀猪般的声音:
“啊啊啊疼疼疼!”
然后是大夫叶渔歌冷漠的回答,“忍着。”
没过多久,又听好友淡然提醒,“别浪费力气发泄情绪,你若是情志激动,等会儿让那根针走歪了经络,方才这些都得重来。”
“呜呜呜我忍不住,啊啊啊你是不是公报私仇故意扎这么重的?我真的要被扎死了救救我,救救我,呜呜呜王爷——”
沈惊澜往帐篷口的方向挪了一步,又挪了一步。
沙土地面都被她的靴子磨出了鞋印坑。
但她还是没法往里硬闯,一来她不太懂医术,二来这位给小王妃看诊的毕竟是她的家里人,岐王就是再大的官,也无法在这位大夫面前摆架子,只能表情微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许乐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帐篷的方向,表情有些幻灭。
如果不是她很确定叶影……哦,此刻当叫叶浮光了,倘若不是她确定浮光是个乾元,而沈惊澜是个地坤,这场面要是换成岐王妃在里面生孩子、而岐王在外头守着,她也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