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毕竟是挨着医院,裴舟瑾在医院干了一辈子,就算退休了,消息也是第一时间传得进他耳朵里的。
沈朝意这个孩子,他还在医院的时候她就进来实习了。
虽然接触的少,但看得出来,是个踏实办实事的人。
不然他这个花圃,也不是谁都能进来赏花的。
“你肯定知道她那些事,你要注意分寸,别把自己置身进麻烦里。”裴舟瑾又说。
沈朝意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回,就撞进裴舟瑾深邃的眼神里。
沉默片刻,“她不是新闻里写的那种人,刚开始确实因为她的外表,我也有些忌惮。但她就是话少点,其实谦逊有礼。我会注意分寸的,您放心。”
“你是因为她的经历,同情她?”裴舟瑾一句话抓住重点。
一个女人,因为家暴的父亲十年最好的青春浪费在监狱里。
一个女人,身单力薄的应付一群如狼似虎的亲戚。
一个女人,身边没有一个朋友。
连疼都快感觉不到的人。
沈朝意看到的不是她的刀枪不入,而是她铜墙铁壁下的柔软。
可是当裴舟瑾这样问之后,沈朝意却有些犹豫。
神思恍惚,眼眸里藏着别人看不懂的情绪,“啊,有点吧。”
不太确定,沈朝意都看不清自己的内心在想什么。
视线落在桌上的MP3上,那是她特意托朋友选的。
看到易清灼手里那个已经有些过时的MP3,她下班之后和朋友约出来一起吃饭的时候,鬼使神差的说自己最近对MP3感兴趣。
就委托她选了一款低调,性能不错的MP3。
自己纵然已经失了做医生的距离感。
可心不自觉的往她身上靠。
裴舟瑾看出她的不确定“朝意,你要记住,你是医生,你的职责是治病救人。如果在治疗过程中倾注太多私人感情在其中,对你很不利。这不是在医学院第一节课你的老师就应该教给你的吗?”
“纵然她的经历很值得人同情,可你要注意分寸,把握住距离。”
沈朝意紧了紧腿上的包,指尖没有意识的划过包的表面。
留下浅浅淡淡的划痕。
脸色不太自然的应了一声,“我知道了,谢谢裴老院长。”
裴舟瑾叹了一口气,起身,拿起凉亭边放着的小铁锹,缓步走进花丛里。
弯腰,给一小块空地松土。
沈朝意看着易清灼的方向,目光复杂。
“喝汤吧,放太久凉了不好喝了。”易清灼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回来,靠在凉亭的柱子边。
沈朝意眼里亮光闪了闪,抬手,拧开保温杯。
里面的汤还冒着热气,闻起来没有很腥的味道,表面也没有浮着一层油脂。
看起来很爽口的样子。
“你还要喝点吗?”沈朝意问易清灼。
“我喝了很多,你喝吧。”易清灼不知道裴舟瑾跟沈朝意说了什么,但是她站在那里三分钟,沈朝意一直在出神,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样子。
沈朝意抿了一口,热汤刺激着味蕾,在口腔内激发出一点烫意,很快便尝到鲜美的味道。
一路暖到了胃里,沈朝意喝了两口,“阿姨手艺很好。”
“要是被她听到了,恐怕笑得嘴都合不拢。”易清灼似乎都能想到她妈要是听见沈朝意这句话,肯定今晚要念叨不下五次才能让易清灼耳根清净。
厨艺被认可,是可以驱散在厨房忙碌两三个小时倦意的。
沈朝意柔笑着应道“确实很好喝,和我妈做的不分上下。”
吴惠依在厨房方面也是颇有研究,做了二三十年的饭,手艺也是能让孩子们出门在外久了会惦记的程度。
易清灼双手抱臂,手捏了捏耳垂。“好喝就行。”
沈朝意上了一天班,确实也是饿了。
不紧不慢的,把那碗鸡汤都喝完了。
而易清灼静静看着,却对沈朝意捏着保温杯的手移不开眼。
是仅仅只是看到那双手,便可以想到她主人“秋水为神玉为骨”的气质。
但只要一想到那只手会戴上一枚代表婚姻的戒指,易清灼便觉得那只手的美感被破坏了。
不管多好看的钻戒,都配不上沈朝意。
易清灼这样想着,反应过来又惊诧于自己怎么会有那么荒谬的想法。
又低下头,易清灼强制性把那些想法从脑海中剔除。
“保温杯,我带回去洗了之后再给你带过来。”沈朝意合上保温杯的盖子。
“嗯。”易清灼没有抬头,只是嗯了一声。
“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心情是不是都没有那么沉重了。”沈朝意起身。“这里真的,很漂亮。”
她看见易清灼刚才在小雏菊那边站了那么久。
易清灼眉梢微挑,“我心情其实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你不必担心我会因此想不开,做一些傻事。我很惜命,我比任何人都更有求生意识。不然,在被扔进那座牢笼里十年,我怎么爬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