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总是受着傅越时的庇护和金钱上的好处,他没法说出口,像这世间所有凡庸的俗人那样,真诚地崇拜着、相信着傅越时。
宋韵宸想,他这辈子活了这么长时间,从没见过傅越时现在这副姿态。
他感到新鲜、心脏激动、血流加速,甚至有点兴奋。
他想,自己会起这样的念头实在有些过分,毕竟他以前都根本不敢臆想自己说一不二的丈夫会朝自己低头。
傅越时的温柔于他是一种奢侈过头的礼物。
他可能是想要的,但他不习惯于向傅越时提出需求,只能等傅越时主动给予。
但现在,这感觉就像这份礼物突如其来地砸在了他头上。
属实让他有些意外。
同时也让他心理上产生了某种很奇异的爽感。
宋韵宸克制地不表现出来,这一刻他甚至贪心地试图得到更多。
紧接着……
他发现自己的某个身体部位好像不怎么争气,直接不听话地违背了主人的意愿。
“……”
他妈的,怎么会这样。
实在没忍住,宋韵宸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宋韵宸脸色微红,连连后退。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许是憋得太久了,竟被傅越时轻轻碰了这么一下,就十分丢人地……起了些反应。
意识到这一点的宋韵宸觉得异常丢脸,甚至想伸手捂住自己的档。
但那样简直太欲盖弥彰了。
所幸他今天穿得西裤是黑色的,也没有很紧,他只希望傅越时未曾注意到。
傅越时的注意力确实不在那里,因宋韵宸的神情感到些许困惑。
他的妻子……好像并没有变得平静或高兴,反而更生气了。
喃楓傅越时蹙起眉。
见傅越时又要上前,宋韵宸实在不想引起尴尬,跟躲着他似的,后退一步,背抵着墙,故意硬声硬气地道:“你离我远点。”
傅越时神色一怔,停了下来。
宋韵宸一直呆在洗手间没出去,当然是因为他这样顶着帐篷,根本没法见人。
他抱着膝盖蹲在洗手间角落的地上,头挨着腿,如同一颗土生土长结构坚固的蘑菇。
傅越时十分不解地看他维持这个姿势许久,道:“你这是怎么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宋韵宸被他亲完后就变成了这副样子,整个人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困扰。
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曾经傲慢说出“这世上没有我解决不了的事”的傅越时难得地毫无头绪。
他大约真的过于缺乏平复自己妻子怒火的经验,反而让情况变得更糟了。
宋韵宸脑袋摆在臂弯,闷闷地道:“别管我,你让我冷静一会儿。”
傅越时:“好。”
他重生回来看到付越四十八页空白没写的论文时都没有这么为难。
宋韵宸真实地自闭了老半天。
傅越时在一边,如他所言没再打扰宋韵宸,只是也没离开。
许是傅越时天生气场强大,无人质疑,因而令他此刻的不知所措看起来不太明显。
几分钟后,宋韵宸终于从一只缩成一团的蘑菇变回了人样,慢慢地站起来。
他表面上若无其事地擦了擦手:“走吧。”
宋韵宸没回头,便听傅越时在他身后十分无奈地轻叹了声:“你现在可真难哄。”
正要出门的宋韵宸脚步一僵,瞳孔缩了缩。
他想,这已是再明显不过的摊牌了。
傅越时强调的词是“你现在”。
付越以前不认识宋韵宸,这话是以傅越时本人的身份说的。
他似乎已经不屑于再假装一个与宋韵宸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了,虽然他本来装得也足够差劲敷衍。
傅越时为何此时强调,大约他表达的意思是——
刚才那句“别生气”和那个蜻蜓点水的亲吻,都是“傅越时”给他的。
而不是付越。
宋韵宸觉得自己刚刚平复下来的心跳又开始失序,乱了节奏。
他侧过头,不看身后的傅越时,逃避似地沉默着。
到现在他还没叫过一声对方真正的名字,两个人互相打着太极,你来我往,纸糊的一层窗,早就千疮百孔了,但就是摇摇欲坠没有捅破。
宋韵宸心里一直留存的那个问题始终没有答案——
我究竟该怎么面对他呢?
从承认他是傅越时的那刻,傅越时的身份就是他的丈夫。
严格意义上来,他们并没有离过婚,但傅越时去世,婚姻关系自然而然失效了。
他们的关系本应是一场毫无回旋余地的终止,寻常人分手还能复合,但他们不会。
他们之间只是完全断裂了,留下其后漫长的、空白的时间。
这世上没有前人为他解答这样的千古难题,宋韵宸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