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甫闻此话,胸口骤然一闷。
他素来有心与那沈家联姻,将沈家也利用起来,无奈沈家子嗣不多,仅有两位嫡子,萧家又无有适龄女郎,只得通过姻亲来攀上些许关系。沈家女本是要在上巳节与他妻弟杨四郎相看,如今突然得了赐婚,无异于便是将这个念想彻底断掉了。
不等他再言,那厢,扶萱上前一步,朝谢湛埋怨道:“六郎,日头好晒啊。”
谢湛折扇敲了敲手掌,“我这手中还有些旁的事处理,萧家主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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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婉未曾料到,在家没等来那位求娶过她的侍卫的消息,却是猝不及防地等来了一旨赐婚。
这赐的还不是旁人,圣人偏巧赐的是她与南郡公的婚事,这南郡公恰好是扶家家主。
御赐婚事不易推拒,既然她已许了人家,手中留有的那位侍卫的信物,怎么也得还回去的,话也得与之讲明。否则进门后,夫君知晓她曾与府中侍卫有所纠缠,对彼此几人皆不是好事。
可说来也奇,自正月十七在云虚观一别,阿炫就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莫名其妙消失了。其间,她邀过扶萱几次春游,扶萱回回皆爽快应下,可却是一次皆未带着那名侍卫。
沈云婉对此不免焦头烂额。
就在她心生忐忑时,这日,收到扶萱请她过府一叙的帖子。
沈云婉即刻命人备上马车,心怀期许地朝“赋秋园”行去。
第347章 第366章 命运天定
袅袅春风,山水潺湲,北国的春阳正灿,是一个好天。
由山间淙淙而下一股泉溪,穿庭过院,将“赋秋园”衬托地愈富灵气。行过亭台楼阁、玉石之阶,书香门第出身的沈云婉也不觉心赞一回:此院恰如其名,雅人深致。
尚未待她几多品味,亲自引她进门的秦管事便笑眯眯地道:“沈女郎这边请,少夫人在水榭处候着您呢。”
“有劳了。”
沈云婉朝水榭行去,往四周扫视了一圈,遗憾地并未见着那位她寻的人,见扶萱抬起一只手臂朝她左右挥舞,她只得暗自叹息,歇下心思,快了几步迎上前去了。
扶萱邀请沈云婉弹琴,而后又请教她作画之事,见她眼神若有若无地往四处张望,扶萱心中似乎猜到了几分。
她看着那双澄澈透亮的眼睛,眨了眨眼,附到沈云婉耳边,解释道:“扶炫另有别的差事,暂时不方便来见你。但你放心,你二人的事,有我伯母嘉阳长公主自操持呢,三书六礼皆会按进程走下去的。”
沈云婉提笔画莲池的手臂乍然僵硬,抬眼对上扶萱亮晶晶的目光,舌头打结道:“你、你说扶……扶炫?”
扶萱灿然一笑,“阿炫姓‘扶’。”
这般话一入耳,再见扶萱与他那八分相似的眼、泰半相似的面容,再联想往前阿炫的种种自信与嚣张,沈云婉不会想不明白,她要嫁的南郡公便是她要忍痛割舍的“侍卫”。
她顿时心中既充斥起隐秘的欢喜,又似乎有几分被人哄骗的委屈,这般想着,又喜又恼之间,眸子便忍不住红了起来。
将人惹哭,显然是扶萱未曾想到的,她有些慌乱地道:“你别怪他骗你,他有缘由的。”具体是何原因,扶萱认为此事多一人知晓便多一分风险,便就默了声。
察觉失态,沈云婉连忙摇头,收了眼泪,这才和扶萱再度回到作画上来。
扶萱从没想过,作画一事,旁人笔下的景色美不胜收,自己却能作出个难以言喻。
听得沈云婉娓娓道来,作画讲求以形写神,追求一种“妙在似与不似之间”的感觉,要有高度的概括,要有以少胜多的含蓄意境,落笔要准确,要能意到笔到……诸如此类,扶萱只觉得头皮发麻,一颗信誓旦旦要精通吟诗作画的心堪堪被泼了无数冰水,教她浑身上下都似经历了一场倒春寒。
诚然,她是忽略了她去比较的对象太过于突出,沈家祖上几代皆任职国学,沈云婉这样家世背景教育出的嫡女,又岂能是平凡之辈?
总之,小女郎这回是真真受到了一番打击。
以至于,吃夕食时也无甚胃口,草草塞了几口,便要作罢。
见小女郎与那沈家女见过就很是萎靡不振,谢湛朝她碗中夹去几片鲜笋,不动声色地道:“如若与沈女郎相谈不欢,便不用勉强,往后少见面便是。”
他给她夹来吃食,扶萱只得再度拿起玉箸,将鲜笋放入口中,吃完后,她叹道:“都是作画,人家笔锋出色,神韵独特,可我……”
哦,原是这事。
画画之事如音律一般,实则需要几分天赋,有些人便是努力奋进,终其一身都作不出像样的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