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无碍,伤了腿。公子放心,自您登门过后,凡是进扶家提亲之人,扶家都拒绝了,没有一家的大雁是被留下了的。”石清选择性地回道。
实际上,经这些时日的观察,还真没有人如自家公子那般,径直就提了大雁去扶家的。
石清这句话好歹安慰到了谢湛一分。
他左思右想,觉得扶萱不是那种真会因救命之恩嫁给谁的人,往前他“救”她落水时,她就说过,扶家不会逼她嫁什么救命恩人。
况且,扶萱虽是未应他求娶,但对他是有情意的,定然不会转头就对别人投怀送抱。
应是他多虑了。
谢湛回到书桌前,揉了揉太阳穴,问道:“明月山庄那,可有消息?”
石清低声道:“公子,对方还真算得上铜墙铁壁,这一年我们前后派去了好几波人,无一不是铩羽而归。”
谢湛眉宇微蹙,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敲起。
按原先他的推算,余家有峃毒在手,明月山庄对山的那个秘密之地,也是属于余家。
余良那头他早就派人紧紧盯着,他起事前三日出城后,知其有异动,谢家便有一只部曲秘密准备着,后来是得知扶以言出城调兵,从余家部曲后方攻破,谢家的部曲才没有轻举妄动。
与此同时,他又派了一批人在那山下埋伏,那处是建康城近郊,若是从那处起事,建康城也多有危险,却不料,那处最终是纹丝不动。
现下余家已彻底破败,只能说明,那里所属另有其人。
沉默半晌,谢湛道:“备马车,去趟王家。”
谢湛口里的王家,自然不是同在乌衣巷的王家,而是王子槿现在居住的府邸。
王子槿养病近一年,九月底已从明月山庄返回了建康城,回了朝政。
他原先本就在秘书省任职,因其叔父王成逸辞任时的举荐,加之他现下名声大噪,穆安帝爱才,命他担任了秘书少监一职。秘书省掌邦国经籍图书,虽不是重权职位,却可借此机会,在书法、著书上得以精益求精,对他而言,也不失为一桩好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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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湛到达时,王子槿正在弄儿为乐。
他手中拿着一只拨浪鼓,正朝着半岁小儿轻轻摇晃,而那孩子嘴里啊啊啊地叫着,两只小手兴奋地不住挥舞。
见谢湛前来,王子槿瞥了他一眼,说完“谢长珩你来了,坐罢”,便又去弹着舌头“嘚”“嘚”地逗小儿去了。
谢湛神情一窒。
他被人领到王子槿卧室的外间本就有些奇怪,听他这意思,合着,还要就在此处接待他不成?
见状,张瑶上前道:“霁之,需得给旭儿喂奶了,给我罢。”
“哦,哦,哦,好。”
王子槿拉着小儿挥舞的小爪子扯了扯,这才朝张瑶递了过去,引着谢湛到了书房落座。
二人对坐在茶案两侧,见到王子槿胸前沾上几处口涎印子,谢湛嫌弃地皱了皱眉。
这一幕被王子槿见到,他不觉异常,反而梨涡盈盈地笑道:“待你成了婚,有了孩子,你保不准比我更脏。”
谢湛冷冷地嗤了一声,“不可能。”
王子槿本就是个爱打趣人的性子,见他死鸭子嘴硬,故意道:“谢长珩,你这‘不可能’,是说不可能娶到她为妻,还是不可能与她生子?”
堪堪一语中的。
谢湛脸色骤然一沉。
扳回一局,王子槿见好就收,给谢湛递去一盏茶,问:“你来找我是有何事?”
谢湛这回找王子槿,自然不是讨论学问,而是因王子槿是王家人,谢湛原想着,说不准,他能给他提供一些关于那深山的线索。
但方才进门便见到王子槿在那弄儿为乐的温馨一幕,说真的,他没触动也是不可能的。
王子槿再是狠心地独立了门户,与王家断了关系,但毕竟骨子里还是流着王家的血,仍是王家子嗣,若是他朝王子槿开口问,无异于将好友置于了两难之间。
王子槿答,那是背叛家族;不答,若真知真相而不予揭发,那是愧对良心。
故而,这位素来在公事上六亲不认的谢寺卿,难得地生了一回将心比心、理解人的心思,选择了缄口不问。
他自个往下调查便是,无有必要将不相干的人拉进这趟水里来。
是以,面对王子槿的问题,谢湛脑中灵光一闪,借口道:“来找你讨要几招。”
王子槿立刻会了意。
谢长珩这是在问他,他是如何将张瑶成功留在身边,未与他和离的罢。
想到这,王子槿“啧”了好几声,心道你也有今天啊,口中故作姿态地提条件道:“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给我作幅画,我便给你支招。”
谢湛眉宇微蹙,本就是临时找的借口,却被这位现在脸皮愈发厚的好友的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