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在静等一日两夜后,余良心急如焚,一无东宫传出建康城的消息,二是城门封闭,他派出的人无法探出城内虚实。心下暗恨此事事态有些失控,便一咬牙下令,不再等待,直接攻占建康城。
岂料,令下之时,从他们背后杀来一队五兵人马,直取位于他们队伍后方的辎重部队。
得知腹背受敌,粮草损失泰半时,余良已是脸色铁青,他即刻命令调转作战方向,军队首尾相调换。
余家部曲之人断然料想不到,提着长刀,一马当先而来的那位双鬓斑白的老者,竟是如此强悍!
在战场之上,扶以言身上的那份儒雅彻底消失,他不惧死,也不惧伤,眼神凌厉冷酷,拍马冲向他们的阵营,挥舞长刀,利落砍杀,宛如虎落羊群,游刃有余。
他手下的几位将领亦是骁勇善战,英勇无比。
五兵以少战多,战斗整整两日半,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有败者慌不择路,落马逃窜,追杀的人锲而不舍的一路赶去,直到手起刀落,人头落地止,然后再去追杀下个目标。
那些余家部曲的将领虽时常在操练,但论实际作战,比不得在百岳军中,与大周强敌战斗多年的扶以言。
战斗最后一日,扶以言最终杀出一条血道,而后,径直冲向他们的首领余良。
余良与扶以言近身对峙数招,余良便被扶以言打落马下,余家部曲见状,知此战胜负已定,顿时大部分人都丧失了斗志,他们逃窜的逃窜,求饶的求饶,仅有少许士兵负隅顽抗。然而,终是全数败下阵来。
硝烟弥漫,偃旗息鼓。
扶以言目光狠戾,禁盯在那已被他砍伤数刀的余良的脸上。
他恨声:“何以对我兄长赶尽杀绝?”
余良沉默少许,狂笑数声,并不作答。
实际上,也不用余良解释,谁也知晓缘由。在他们心中,扶家进了这世家林立的建康城,成了中枢一员,本就是“另类”,变革、新政,这些种种种种,他们根本不会接受,扶家本就是那个该被他们剔除掉的“毒瘤”。
扶以言面无表情,收起直指他脖子上的长刀。
见他不准备杀他,余良诧异抬头,恨恨地道:“何不给个痛快?你忘了你兄长是如何死的了?肝肠寸断啊!”
他自知若是不死,活着更是受罪。
甫一闻得扶以问死状的言语,扶以言眼里陡然闪过血光,他握紧长刀的刀柄,缓缓平静下来,这才道:“且留你一命,你得亲眼看着这大梁是如何变的,看着我扶家是如何将这天下改变的。”
余良眼中升起骇意,“你杀了我!”
扶以言手起刀落,“啊——”,在余良凄厉的惨叫声中,砍去了他的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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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中,随着马蹄嘈杂之声,火把的光照亮天际。
扶萱看着领头的战马上,得胜归来的一身黑甲的老父亲,一边不住地挥动双臂,朝城楼外高呼着“阿父!阿父!”,一边任由激动喜悦的眼泪不断线地从眼角滚落。
而那位从战场退下,一脸仍残存肃杀之色的将领,在看到城楼之上挥动的手臂时,一脸厉色霎时消散,眼中变成柔和的光,满脸皆是温雅的笑意。
城门大开,建康城敞开怀抱,热情迎接战胜归来的守护者们。
战马之上,五兵将领随扶以言与康王缓步进城,他们身后的囚车上,押解着余家部曲的几位统领。
“阿父,你回来了!”
见扶以言进了城门,扶萱高喊着,奔到他的马前去。
从未见过这般场面的五兵将领们诧异对望,断然未曾料到,战胜归来,要去朝圣人回话的一军将领,刚进了城,便被一位女郎拦下。
扶以言不觉有异。
作为将领,敌人已灭,他的国已护,城已保,民已安,足矣。
这一刻,战场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煞神”褪下一身悍肃,成了一个温和的老父亲。
于是,众人便见到了无比温馨的一幕——
山羊胡斑白的老将军,在马背上躬身弯腰,满目慈爱,朝马下的小女郎伸出手,温声道:“乖女,阿父回来了。”
小女郎牵住父亲的手,蹬上马脚蹬,“噌”一下身子就窜高了起来,被她父亲伸手一抱,坐在了她父亲身前。
像她小时候,每回在城楼迎接他们时,老将军,或者老将军的兄长会做的那样。
陈恬早已迎上前,站在道路旁,面对这熟悉无比的一幕,忽觉眼眶发热。
谢湛看着扶萱昂首挺胸,骄傲地行在队伍最前方,这才真正体会到,扶家小女郎在家人心中,是如何如珍似宝。
第281章 第280章 受封殊荣
太和四年,十一月初三,再是一个上朝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