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睿的表情有些无奈:“在我看来只是小事,可在陛下看来应当是大事。”
姜宣蹙眉:季恪故意的?
拳头硬了。
林睿又道:“姜公子,我还有公务,临时出来片刻,不可久待,便先别过,有缘再聚。”
“哦,好好,你先忙!”他摇摇手,林睿躬身,折向另一条街,正是皇城的方向。
背影略显凄凉。
没由来地被批评,可不就得凄凉?
林睿何辜?
季恪好讨厌,还是好皇帝呢。
姜宣拎着吃食一路愤愤地回到大将军府。
今日正月十六,算是出了年节,让孩子们睡过懒觉、吃了心爱的东西,便得继续用功。
上午帮小山儿复习功课,哥哥的一对龙凤胎尚未正式开蒙,就坐在一旁听,不为听懂,只为观摩。
小山儿也很有做榜样的自觉,特别投入,坐在高背椅上整整半个时辰都没挪屁股。
复习结束,休息片刻后开始习字,小山儿一边写一边给弟弟妹妹讲解,言语稚嫩,却像个小老师般煞有其事,那两个小家伙也听得严肃认真,姜宣在一旁瞧着,特别欣慰。
但很快就不欣慰了——
午后许久,姜守和谢宁还不见回来,也无人前来传话。
他俩职责不同,不可能这么凑巧一起公务繁忙吧?
姜宣又想到了早上的林睿。
莫非昨晚惹怒了季恪,他只给林睿使绊子还不够,如今又要为难哥哥和阿宁哥哥?!
越想越对,越想越气,姜宣憋着怒火,等了一会儿还没消息,便怒发冲关,当即决定入宫找季恪要人!
“爹爹你要去哪里?!”
大将军府门口,小山儿跟了上来,一双眼睛懵懂而急切地眨着。
姜宣正在气头上,也不瞒他,三言两语讲了,小山儿便也震惊地瞪大眼睛捏起拳头。
“季恪又变大坏蛋了!”
“什么又变,一直都是大坏蛋罢了!”
“哼!”小山儿义愤填膺,“爹爹我跟你一起去!我帮你!也帮弟弟妹妹出头!”
姜宣心想季恪眼下怕他,也怕小山儿,他俩聚在一起,季恪就怕上加怕,可行。
于是他点点头,牵着小山儿快步上马车,周全地问:“弟弟妹妹不知道这事吧?先别告诉他们,省得他们担心阿守伯伯和阿宁伯伯。”
“嗯,他们不知道,我出来找爹爹的时候,他们已经睡着了。”
“那就好。”姜宣突然一愣,“是了,你怎么没睡着?你们不是一起去午睡的吗?”
“因为我发现爹爹脸色不对,故意装睡,然后偷偷溜出来看情况,嘿嘿!”
“什么?!你倒人小鬼大!”姜宣一时意外,一时哭笑不得,小山儿好像比他想象的还要机灵。
皇城内宫众人都认得姜宣这张脸,他一路畅通无阻,牵着小山儿气势汹汹地直入明威殿。
秦中在,季恪却不在。
三言两语问过,姜宣甚至没让他完完整整地行个礼,就又领着小山儿奔赴御书房。
另一位驾前常见的年轻太监守在门外,姜宣知道这回保管没找错,便拿出兴师问罪的气魄,一脸冰霜地向前走,小山儿感受到了爹爹的情绪,也连忙积攒勇气,横眉怒目起来。
面对被陛下宠得无法无天的君后与小皇子,面对明显要出事的氛围,年轻太监立刻非常识相地低头远遁,任凭姜宣“啪”地将御书房的门向前狠狠一推,狠狠质问道——
“季恪你究竟把我……”
戛然而止。
不止是声音,还有动作和表情。
正月十六,京城的天气仍然寒冷,御书房里却是暖意融融,因为有烧得很旺的地龙,有一直静燃的沉香,还有……满满一屋子的人——
季恪坐在御案后,案旁站着王至,案下两侧的椅子上分别坐着御书房理政的二位大臣,户部、兵部、礼部尚书,他的哥哥,大宁朝天下兵马大将军姜守,他的嫂嫂,刑部侍郎兼御前经筵讲官谢宁。
都穿着官服,都正正常常。
唯一不正常的,便是突然看到他破门而入、听到他高声叫嚷之后的脸色。
季恪的脸色更是复杂。
小山儿抬起头,轻轻地顿了顿爹爹的衣袖。
姜宣:……
姜宣:…………
姜宣:………………
糟、糟糕了。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数息寂静后,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
那位忠君爱国清廉有加,却也城府颇深的御书房大臣首先站起来,一撩官袍,对着姜宣和小山儿跪了下去。
“微臣参见君上,参见殿下。”
姜宣:……
御书房大臣这么做,其他人自然有样学样,纷纷起身下跪,恭敬道“参见君上参见殿下”,包括姜守和谢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