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明日这时候,谢深玄骂他的折子,就会出现在御案上了。
此事不比寻常,他父亲虽也希望能够拉拢诸野,可却绝不允许他以这般浅显愚蠢的手段,留下一堆令人多言的话柄,他今日为了气一气谢深玄,已说出这么多废话,方才的言语,若有半句传入父亲耳中,便已足够令他在书房内跪上几个晚上了。
他可不想在此事上再为自己添一笔罪过,玄影卫的典籍司内的情报如何,他可以回去再打探消息。
太学制内的撞钟声忽而响起,三人均是一惊,谢深玄倒抽了口气,道:“我上课要迟到了。”
他巴不得摆脱严斯玉,连礼都不想同严斯玉行,匆匆转头便朝学斋的方向跑去,严斯玉站在原处,深深叹一口气,同诸野行礼,道:“诸大人,家父请您有空时,来府上喝杯茶。”
诸野没有回答,过了半晌,他微微颔首,像是应了此事,而后又看一看那学斋的方向,道:“先告辞了。”
严斯玉:“是,您慢走。”
他面上依旧带着笑,可待诸野转身离去后,那笑容便自他眼中消失不见,只余一丝鄙弃。
“小皇帝养的狗。”严斯玉低声说道,“……耀武扬威。”
可低声嘟囔完这句话,他又一顿,想起了诸野方才所说的话来。
文瑶有了心上人……不不不,他可就这一个妹妹,文瑶为何未将此事告诉他?不行,他必须去好好查一查,若没有记错,玄影卫典籍司内似乎有他姑母的一个线人,不能多留了,他现在便要去兵部寻姑母问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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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深玄赶到癸等学斋时,今日这第一堂课,已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
伤后他受不得这般快步行走,只觉心口隐隐作痛,再抬首朝学斋内一看,还未来得及出言同学生们说上半句话,便发现洛志极不见了。
他记得昨日帕拉同他说过,洛志极离开太学,赶去同什么仙师握手了,这都过了一天,到今日洛志极还未回来,他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谢深玄皱起眉,先走到帕拉的桌案旁,压低声音去问帕拉:“洛志极昨夜没回来?”
帕拉呆了呆:“糯叽叽回来了哇。”
谢深玄:“那他现在何处?”
帕拉:“早上又出去了。”
谢深玄:“……去哪儿了?”
帕拉抬起眼,用那双猫儿一边萤绿的漂亮双瞳,天真无邪看着他,认真回答:“糯叽叽去和大师握手了。”
谢深玄:“……”
“米有事的先孙。”帕拉说道,“糯叽叽自己会肥来,不废迷路,不废乱捡东西次。”
谢深玄:“……他同太学告假了吗?”
帕拉:“呃……”
说到此处,帕拉似乎已不怎么了解了。
可前排的裴麟忽而挺直身体,像是听到了他能够回答的好问题一般,惊得他身后因为过度锻炼而瘫着的赵玉光往后缩了缩身子,以免被他这手舞足蹈的模样弄伤。
“先生!我知道此事!”裴麟大声说道,“我今日看见洛志极了!
谢深玄旋身看向他,问:“洛志极可曾告假。”
“肯定没有。”裴麟信誓旦旦说道,“他是爬墙出去的。”
谢深玄:“……”
谢深玄本就在隐痛的胸口,好像变得更痛了。
可此事到此为止,无论是帕拉还是裴麟,都不知道洛志极究竟去了哪处的寺庙,寻了哪个教派的“大师”握手,京城这么大,据前几日赵瑜明所说,京中教派上百,若是洛志极不自己回来,谢深玄是绝对找不到他的。
此事棘手,他必须要同洛志极面谈。
他只能嘱咐帕拉,无论如何,明日一定要拉洛志极来上课,而后长叹了口气,同诸位学生道歉,道:“今日我来迟了,这是我的过错。”
他还为说完这句话,帕拉却眨一眨眼睛,问:“先孙,泥是不是不舒服哇……”
叶黛霜道:“您若是不舒服,来迟一些也没什么的。”
谢深玄:“什么?”
赵玉光像是鼓足了勇气,小声说:“先生,方才您的脸色还没这么难看。”
裴麟也点头:“刷白刷白,像墙。”
谢深玄:“……”
裴麟这比喻,他不仅心口疼,他连头都要开始疼了。
今日他脸色怎么能好看?
他昨夜刚刚翻完学生们的卷子,又几乎一夜未眠,今日一大早便见着了那惹人厌恶的严斯玉,等到了学斋内,洛志极还不见了。
他若是心情好,恐怕才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