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深玄:“我看天冷时,您左手好像会疼?”
诸野:“是。”
谢深玄又问:“可是长宁军时留下的旧伤?”
诸野点头。
谢深玄轻描淡写问:“报国寺那日便是如此吗?”
诸野:“……”
那日玄明大师虽已几乎等同于点明了此事,可后来谢深玄没再追问,诸野心中虽有忐忑,可时日过去,他便觉得此事应当已算是结束了,今日谢深玄忽而提及此事,实在令他觉得接下来要发生的,大抵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他不曾应答,谢深玄也不在意,只是蹙眉道:“是皇上不让你说吧。”
诸野:“我……”
谢深玄:“无妨,这是我自己猜出来的,同你没什么关系。”
诸野:“……”
谢深玄看诸野似乎想为此事解释,好好将此事告知,谢深玄却又微微抬手,令诸野先不要说话,反是问诸野:“报国寺时,你受伤了?”
当初玄明大师说过,诸野出现在山门时浑身是血,寺中人因此所惊,也对此万分担忧,那诸野所受的伤,绝不会是什么小事,谢深玄也还记得,他因伤在家中休息调养时,有一回诸野登门拜访,说是来探病,可那时诸野自己也带病容,贺长松还以为诸野是染了风寒,现今想来,诸野那时身上伤也未愈,兴许同他方能开门待客见上门探访的客人一般,诸野大约也是那几日方才能够外出行走。
那伤究竟如何,诸野可从未告诉他,若他不曾发现报国寺之事,此事他或许永远都不会知晓,可既他已清楚报国寺了,他当然要问一问诸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皇上只是令诸野不许提起报国寺时,是他出手救了诸野,至于诸野这身上的伤,他问了想来也没什么问题,可诸野似是不怎么想提及此事,他毕竟是个向来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他总怕谢深玄因为此时担忧,谢深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点一点头,说:“是。”
谢深玄又问:“伤在哪儿了?”
诸野沉默许久,轻声说:“腹下。”
谢深玄:“……”
谢深玄叹了口气。
他想胸腹处受的伤,不可能太轻,可看诸野神色,他倒是还想用小伤的借口一句话盖过,谢深玄实在很不喜欢他这样,他稍稍朝着诸野凑近了一些,想着那伤已痊愈,又在腹下,他总不能让诸野现在给他看一看伤势已如何了,他不知如何温言软语宽慰,到头来只能垂下眼睫,心中再略带几分紧张,问:“画舫之时的伤,应当也已痊愈了吧?”
诸野点头:“早已痊愈了。”
谢深玄稍顿片刻,深吸了一口气,又问:“你在长宁军时,是不是还留过不少旧伤?”
诸野:“……”
他到此刻还是弄不明白,谢深玄今日怎么忽而便关心起了他曾经的伤势,在他看来,这些事早都已经过去了,既是如此,那也不必再提,以免再令谢深玄担忧,况且当初他在长宁军中那几年,虽是留了些旧伤,可大多并不严重,也实在没必要提及,他便道:“都是些小伤。”烟善厅
谢深玄:“……”
诸野:“不多,也不算太严重。”
谢深玄:“……”
谢深玄总算觉得心中有些愠怒之意升起,他最不喜欢诸野这般,可他自己性子不够爽利,以往诸野如此时,他只会自己生气,而后迁怒同诸野或是身边之人说一些恼怒之语,可这等境况下,想来谁都弄不明白他心中的意思,诸野又是个傻子,他更不可能据此猜测出谢深玄的心意,在他眼中,大约每次见谢深玄发怒,心中都觉得有些莫名,若谢深玄不愿同他直说,只怕他猜到最后也难有什么结果。
谢深玄只能尽力压下心中那愠意,竭力克制自己那总爱胡乱发脾气的性子,再深吸一口气,方才冷静一些,道:“你为何总说那是小伤?”
诸野:“既然都已经过去了——”
“你当初同我写信,信中只言‘平安,勿念’。”谢深玄终于绕回今日他本想询问的正题,道,“是真觉得这般我就会安心吗?”
诸野:“……”
“我父亲就在朝中,长宁军如何,他清楚得很,战况一传到江州,那些说书之人,大多也喜欢杜撰传唱此事。”谢深玄深吸了口气,可想起当年经历,他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父亲书信言语含糊,只会说长宁军到了何处,是否大捷,那说书传唱之人,又总爱夸张,每每编着说长宁军如何陷入险境,又如何绝境突围,你知我听他们所言时,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