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深玄未曾开口,诸野也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才好,两人便这么静静待了片刻,诸野一点点回过神来,虽还觉得耳尖发烫,可想着谢深玄来此,他总得给谢深玄寻个坐的地方,便匆匆起了身,想将自己的椅子让给谢深玄。
可他又觉得有些不对,这举止他自己都觉得怪异,可当下似乎已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谢深玄瞥他一眼,见他一副慌乱无措的模样,便决定自行先寻个地方坐下来,而屋中又只有那软榻一侧才有空地,他自然便朝那处走了过去,却不想诸野抽了口气,急匆匆便绕过那书案要赶过来,一面大声道:“此处不可!”
谢深玄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诸野不希望他去碰自己休憩睡觉时的地方,方一回首,便见诸野连面上都稍显的有些薄红,几近慌乱般语无伦次说:“官服上的酒气太重,你……你不喜欢,还是别靠近了……”
谢深玄一怔,垂首去看丢在那软榻上一身官服,诸野已快步朝此处走了过来,正紧张伸手想将这官服拿走放得稍远一些,可全然出乎他所想,谢深玄竟先他一步伸手捏起官服一角,将那衣角拈近鼻尖,稍稍嗅了嗅衣上的气息,隔了一夜,衣上确实还残留了些酒气,更不用说他看着衣上有酒渍,大约是昨夜宫宴时不小心撒到衣上去了,那这衣服若不好好浆洗,这酒味怎么也不可能散干净。
谢深玄便提着这衣物,回眸去看诸野,问:“你今夜若还要去宫宴,总得穿官服吧。”
诸野已完全僵在了原地,看起来好像还微微睁大了双眼,那目光只是停在谢深玄手上,全然不知谢深玄究竟说了些什么,时至此刻,他只会木木点头,完全应和谢深玄的话语。
谢深玄便问:“你此处还有官服吗?”
诸野:“……”
谢深玄:“诸大人?”
诸野:“……”
谢深玄放下那官服,伸出手,在诸野眼前晃了晃。
他的手削瘦苍白,指骨修长,自诸野面前晃过时,指尖似乎还带着些许方才自诸野衣上沾染到的轻微酒气,那气息一晃而过,诸野竟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跟着急促了许多,他深吸了口气,几乎定不住心神,到了此时,谢深玄的言语好似才飘到他耳中来,令他仓皇垂眸,甚至有些压不住自己轻颤的语调,道:“都放在家中……”
谢深玄问:“我家还是你家?”
诸野:“在谢府。”
谢深玄这才点了点头,同诸野露出笑意,道:“那便好办了,待会儿我令人将这衣服拿回去清洗,稍迟些再将官服送过来。”
诸野:“……”
诸野僵了僵,又迟缓了片刻,才明白谢深玄这一句话语的含义。
他的官服脏了,需要清洗,而换洗的衣服又在谢府之内,也需得有人将那衣服拿过来。
——谢府的人,要将他的衣服带回去清洗,而稍迟些时候,谢府的人会将他换洗的衣物拿过来。
等等,他在玄影卫内,此处有成千上百的玄影卫。
谢深玄若是真这么做了,他这些属下到底会怎么想啊?!
第150章 旧伤
诸野尚且还在呆滞之时, 谢深玄已将诸野那身官服拿开放在了一旁,十分自如在诸野的软榻上坐下,而后抬起眼眸, 看向诸野,问:“诸大人, 我有几件事要问你。”
诸野的脑中还是一片空白, 甚至想着自己是不是酒醉未醒出了幻觉, 以至今日之事这般古怪,无论从何处去看,好像都有些不太对劲。
他终于迟缓点了点头, 谢深玄又朝诸野招了招手,道:“您先坐下。”
诸野正想绕回那书案之后的椅子上, 谢深玄却又说:“太远了,说话费劲。”
诸野:“……”
他正想着是不是应当将自己放在书案之后的那椅子拉过来, 好坐在谢深玄面前, 谢深玄却已叹了口气, 伸手拉住诸野的衣袖,几乎是扯着诸野的袍子令他在自己身边坐下了,而后方沉着脸色道:“何必舍近求远,弄得那么麻烦?”
诸野:“……”
“放心,我说几句话便走,费不了什么事。”谢深玄说道,“只是有几个问题, 希望诸大人能够为谢某解答。”
他二人早多次同乘一辆马车,在马车上时, 两人自然也坐得极近,可那感觉却实在与今日不同, 诸野心跳极快,又不知自己身上是否还有残留酒气,他早上起来时虽已换过衣服洗了澡,可他自己嗅不到自己身上的气味,他只能尽量坐得离谢深玄稍远一些,隔开些许距离,以免令谢深玄觉得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