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野无可奈何,思来想去,也只得同当初那日一般,直接一些向谢深玄询问,道:“你若不直言……我只怕并不知我究竟错在了何处。”
“无妨。”谢深玄平静答道,“待会儿便知道了。”
诸野一怔:“什么?”
谢深玄却依旧不去看他,只是稍稍垂下眼睫,那语调倒还甚是平静,说:“待见到我兄长后,诸大人便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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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已事先知晓谢慎会从何处入京,谢深玄便想出城相迎,当然,他知道自己如今已惹了朝中不止多少人的恨意,若是离京太远,或许会有危险,就算身边有诸野相伴,他也不愿诸野为了他涉险,于是他们离京尚且还不到一里地,谢深玄便令车马停了下来,留在此处等候。
他留在马车之内,压根不打算下去走一走,而诸野方才被谢深玄呛了那么两句,而今显然已不敢再上前去谢深玄面前惹谢深玄不快了,可他心中实在焦急,压根维持不了平日那般不动声色的模样,他下了马,皱着眉绕着谢深玄的马车走了两圈,明明已弄出了不小的动静,可谢深玄仍旧不曾探头出来看看究竟出了何事。
诸野便只好走得远了一些,以免待会儿谢深玄嫌他吵闹,再发些莫名的脾气来。
可他还是静不下心,若放在往日,他需要等待一人来此,还要保护另一人安全,那他大概便会寻个便于把握场上情况又较为隐蔽的地方,在那儿好好待着,好能够随时注意到周遭的情况。可此刻他心乱如麻,莫说好好找个地方站着不动了,他几乎是绕着所有人来回踱步,还非要给自己寻些合适的借口,譬如觉得那灌木看起来不合理,再譬如担忧树上或许会藏有刺客。
每转上一圈,他都会朝谢深玄马车那儿看一眼,以往这种时候,谢深玄一定是会下来透气休息的,如今天气转热,马车上应当很是憋闷,谢深玄这么久没动静,他又开始乱想,总该不会是天气一热,谢深玄便受了热气中暑了,亦或是突发了什么急症,在马车上昏睡不醒了吧?
待诸野绕到第八圈,谢家所有跟随来此的仆从都因他这明显异样的举动而胆战心惊时,谢深玄忽而伸手,挑开了车帘。
诸野登时停下了脚步,好似自己方才就站在此处没有动过一般,又急切看向谢深玄的马车,等着谢深玄接下来的举动。
好在下一刻,谢深玄便朝他招了招手,也不曾叫他的名字,诸野自己便已飞速溜了过来。
……
方才诸野如何,谢深玄倒是看得很清楚。
天气转热,他这马车早换了竹帘,而竹帘间有缝隙,他偷偷朝外瞥几眼,便知外头发生什么事,于是他看着诸野来回踱步,焦躁不安,却又始终阴沉着脸色,那副模样,显然将他府内其他人吓得不轻。
诸野好像并不知他自己板着脸的时候看上去究竟有多可怕,谢深玄看他如此,再想想诸野近来举止,心中莫名便有了许多奇怪联想,譬如……他总觉得诸野这幅生人勿近般颇为吓人的模样,像极了那种体型巨大极为吓人的恶犬,在外总是一副凶恶神色,可在家中时,倒会因人一时不跟他玩耍,便急得满屋子踱步,好像见着了什么天塌下来一般的可之事。
谢深玄一向怕狗,莫说那种站起来足有人高的猛犬了,自从被野犬咬伤后,他便连哈巴狗都觉得害怕,他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会拿诸野同犬类作比,可也只消这么一比较,他忽地觉得那恶犬也没那么可怕了起来,同诸野如今的举止结合,倒还有些说不出可爱。
当然,此言他不可能出口,也绝不会告诉诸野,他只是朝诸野招手,让诸野过来,他有话要同诸野说。
而后谢深玄便见诸野立即跨步飞快走了过来,那原显阴沉的神色也稍显舒缓了一些,他大抵是以为谢深玄总该要原谅他了,如此焦急到了马车之前,谢深玄也不说自己要做什么,只是同他道:“诸大人,先上马车。”
诸野一怔,有些不明白谢深玄的意思,可还是顺着谢深玄的意思,登上了谢深玄的马车。
谢深玄放下车帘,抬眸看诸野一眼,问:“我兄长应当快到了吧?”
诸野下意识便答:“应当在巳时前后。”
说完这话,他又一僵,想起自己判断谢深玄兄长究竟何时才能抵京的依据,是他这段时日所收到的玄影卫线报。
他很清楚谢慎此行身边究竟有多少人,带了几辆车马,马车上又有何物,一日究竟能走多少路程,而因为他总是分外关注谢家之事,这情报他早已不知翻了几遍,一切烂熟于心,若谢深玄想要知道,他或许现在便能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