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看了看诸野的伤情,便着手准备为诸野替换药物纱布,谢深玄在旁看了一眼,这伤口的情况比他所想得要好,至少早已结痂,只是那湖水太脏,太医便还是决定要重新清理包扎,一面道:“诸大人,您这伤可千万再不能开裂了。”
谢深玄微微一顿,只听着了这太医言语中的那一个“再”字,他想着诸野向来不怎么在意自己的身体,听这太医所言,诸野这伤在那之后难道还裂开过?
谢深玄不由追问太医,道:“他这伤口还崩裂过?”
太医同朝中其他人一般,见着谢深玄便觉紧张,连说话都禁不住打磕巴,战战兢兢答:“诸……诸大人的伤……”
诸野看他一眼,他倒吸口气,显然也不怎么敢得罪玄影卫,诸野这意思是让他不要多嘴,他便更不敢说话了,连为诸野处理伤口的速度都快了许多,见谢深玄还看他,他也只能憋出一句:“谢大人,您……您还是去问贺太医吧!”
反正贺长松和谢深玄是一家人,谢深玄对他总该会客气一些,他们这一家人的事,他才不要瞎掺和。
这太医心中的惊惧几乎一字不落全都在他头上出现了,谢深玄沉默不言,也不打算继续为难他,等太医为诸野重新包好伤处,诸野将外衣穿好,他想说话,张口却抑不了咳嗽了几声,若说方才是与诸野靠得太近而觉得面上发热的话,这回他倒是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要再发烧了。
太医本为他们准备了驱寒的姜汤,谢深玄喝了两口,这头疼却仍旧没有半分缓解,此刻他只想早些回家,缩到被窝中去好好睡上一觉,祈祷今日这落水不要再令他犯病,他想去太学上课,他真的不想再闷在家中修养了。
可临要离去,他们这才发现了新问题,安平公公出宫时多准备了几套衣服不假,可他却忘了多备上几双鞋子,谢深玄实在不想重新踩回那湿透了的鞋子中去,却也不能直接这么裸足走到外头的马车上,他只好深吸口气,正准备面对冰凉湿透的鞋,诸野却忽而起了身,说:“我带你出去。”
谢深玄一怔:“……你带我?”
话音未落,诸野已伸手揽了他的腰,轻轻松松将他抱了起来,谢深玄吓了一跳,先惊慌道:“你的伤——”接着又想起此处这么多人看热闹,他也不是刚刚才从湖中被诸野捞起来,若是离开时他还得靠诸野抱出去,那这脸他可是真的要丢大了。
“不必如此!”谢深玄满面通红,“我自己走便好!”
那太医倒还紧张瞟了诸野与谢深玄一眼,权衡了一下得罪玄影卫和得罪谢深玄的利弊,而后方说:“谢大人像是已有些发热,还是……还是莫要再沾这湿鞋了吧。”
裴麟站在门边,他看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也向来不会多想,只是附和着太医的话语不住点头,道:“是啊先生,您这么容易生病,别再发烧了。”
谢深玄:“……”
太医:“谢大人放心,诸大人的伤口已然结痂,快要痊愈,不可能这么轻易便裂开的。”
裴麟:“对啊先生,诸大哥没有那么脆弱的。”
谢深玄:“……”
他仍是想要下来自己走,伍正年缩在一众人身后,到了此时方才小声嘟囔上一句:“哎呀,若是再发烧休息,这又得大半个月过去,学生们这成绩……”
谢深玄如今最听不得的就是学生们的成绩,裴麟和帕拉那负分,他看一眼便觉得心中绞痛不已,他自己也着实没想到,自己这才病好回了太学一天,第二日竟然便落了水,他可不希望自己再生病了,而今已是三月,今年他只剩下九个月时间,若是再病上大半个月……他回太学时,看到的大概便是学生们负二十分的成绩了。
他承受不起这样的打击,不过是今日丢脸一些,他觉得自己应当还可以忍受。
于是谢深玄深吸了口气,以极小的声音,颇不自在开了口。
“……那就劳烦诸大人送我回马车内了。”谢深玄小声说道,“抱着有些丢人,能不能换成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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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卫延偷偷摸摸躲在画舫二层的雅间内,小心翼翼朝着外头张望。
方才有人来同他通报,说谢深玄已经要走了,这小子大概真是冻傻了,到现在也没打算来骂他,晋卫延非常满意,可他又不知谢深玄是不是真的已经离开了,他可不想直接撞到谢深玄面前,平白为自己惹来一顿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