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宋松了口气,觉得谢深玄说得很有道理,他的少爷头一回这般上道,实在令人动容。
贺长松在他们身后笑了一声,似是觉得这番莫名的对话极为有趣,谢深玄自己却不知此事究竟有趣在何处,他沉着脸色朝前走了几步,诸野竟还跟着他,他便忍不住又说:“诸大人,您明日不要上朝吗?”
诸野沉默。
“方子也开了,您还是回去吧。”谢深玄道,“小宋,你不必扶我,你送诸大人出去。”
诸野:“……”
小宋:“……”
片刻后,小宋用力叹了口气。
烂泥扶不上墙,此事与他又无关联,他到底为什么要为了两个傻子这么努力啊!
小宋抬起眼,看向面前的诸野,心中倒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的暗示已经如此明显,但凡指挥使有些脑子便能够明白,可诸野停顿片刻,竟真的听了谢深玄的话,微微点头,道:“我现在就走。”
小宋:“……”
小宋烦躁吸气。
“不必送。”诸野略显犹豫,眸中也依旧隐约带着些许不安与担忧,他觉得自己应当直接转身离开,可却还是忍不住为此而出言嘱托,道,“……你发热头昏,小心一些,莫要再跌着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不再继续停留,谢府他虽只来过里几次,可路他已经记熟了,不许任何人为他领路便可自行出入,他觉得谢深玄今日并不怎么想看见他,若留在此处,也不过是要令谢深玄觉得不快,因而哪怕心有担忧,倒也忍着不曾回过头,直至真就这么离了此处。
谢深玄仍站在原地,他终于略松了口气:“总算走了。”
小宋也跟着叹了口气,说:“他还真走啊。”
谢深玄:“……”
谢深玄颇为狐疑转过目光看向小宋,觉得小宋所说的这句话分外古怪,可小宋面上已换了一副笑意,摆着满面诚恳,道:“少爷,我扶您回去吧!”
谢深玄:“……不用。”
他确实不觉得自己病得如何重,不过是略有些低烧罢了,怎么想都不是碍事的,甚至连贺长松嘱托他而后两三日不可去太学,他都略微觉得有些没有必要。
他甚至还想着自己兴趣睡上一觉便能恢复,毕竟他总觉得,如贺长松这般久而为医之人,总是有些过头的小心谨慎,因而待小宋随他一道略走出几步后,他便小声吩咐小宋,道:“明日记得叫醒我。”
小宋:“……”
若是以往,小宋已该要应答了,可今日小宋只是极为无言皱起了眉,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小声嘟囔:“少爷,您就不能给诸大人一个关心您的机会吗……”
谢深玄:“啊?”
小宋:“病成这样了还非得去太学,让不让人探病了啊。”
谢深玄:“……”
谢深玄疑惑蹙眉看着小宋,总觉得今日的小宋同往日相比,实在很有些不同,可小宋头顶的字已然消失了,他自然难知小宋心中所想,到头来也只得当做一切未曾听闻,低声说:“探什么病,我明日一定便会好的。”
……
谢深玄对自己的预估显然有误,而贺长松专业的推断,才真正切中了他病症接下来的发展。
第二天一早,小宋倒是照着谢深玄昨日的吩咐,来提醒了谢深玄几回,说天已全亮,太学是该开课了,可谢深玄的风寒却不曾有半分好转,不仅如此,到了后半夜他这发热便转重了,而后硬生生高烧了一夜,令他浑浑噩噩,几乎未眠,天亮时这高热是退了一些,可他又觉头痛欲裂,好在贺长松早有准备,一剂安神药下去,他方才勉强入睡。
至于太学如何,他烧成这幅模样,几已再难去注意其他事情,贺长松的安神药又下得实在太足,他几乎睡了一日,到了午后,方才有短暂清醒。
小宋扶他起来吃了些东西,又端来新熬的药,谢深玄仍旧难受得厉害,本就没什么胃口,偏生这药苦得他难以下咽,不知贺长松究竟在里头丢了什么东西,那药汤还有粘稠,他一口便要作呕,正想找些借口拖延下去,外头却又有人来通报,说是有学生下了课,特意来了谢府探望他。
谢深玄还有些昏沉,只是恍惚点头,一面继续颇为苦恼盯着面前那药碗,再啜饮一口,被那苦味激得浑身一颤,猛然清醒了些许,这才后知后觉道:“今日未曾去太学——”
小宋答:“少爷,太学早传了消息过来,诸大人找了赵侍郎代您上了今日的课。”
谢深玄正要追问,外头却已传来了脚步声响,那房门方一打开,他便已听到了赵瑜明颇为愉快的笑声,道:“深玄,我早说了,你还是得好好养一养身体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