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松清了清嗓子:“忽而想起我还有事。”
他连为何在此的理由都懒得找,说完这句话后便恨不得扭头就跑,其余还未来得及开溜的仆婢自然也一哄而散,冯婶朝谢深玄笑一笑,也跟着溜走了,此处便只剩下了小宋与高伯二人。
谢深玄压下心中的窘迫之意,再朝两人看去,小宋到此事才同他眨了眨眼,道:“我本来就该在此处的。”
高伯原想趁此机会开溜,可他往后退了几步,却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事一般,转头又走了回来,凑到谢深玄身边,将声音压得极低,好似生怕被屋内的诸野听见一般,极小声道:“少爷,咱们府上便有修缮宅邸的人。”
谢深玄:“……”
谢深玄本就略有些窘意,偏偏高伯还要凑上前来同他说这件事,他不由深吸口气,急忙道:“我没兴趣了。”
高伯:“我知道的,少爷面皮薄。”
谢深玄:“……我没有!”
“此事简单,我悄悄去同老齐说一声,把人给介绍给他。”高伯认真说道,“让老齐去处理,这样这件事,就同我们谢家没有关系了。”
谢深玄:“本来就没有关系!”
“当然,我还是建议您直说。”高伯叹了口气,“反正我看诸大人好像也看出来了。”
谢深玄:“……我走了。”
他是想不明白,怎么除他之外,好像人人都同诸府关系不错,看高伯称呼诸府那门房齐叔的语气,他们两倒像是老熟人,他不由又想起小宋曾同他说过的话——高伯时常过去同齐叔下棋,这么想来,谢深玄偶尔自诸府门外路过时,听见那鬼哭狼嚎般锯二胡的声调,着实……很像是高伯精心练习多年的水准。
他不知还在屋内不曾出来的诸野,究竟如何看待外头的这一通闹剧,可他是绝不想再留在此处了,不管高伯说了什么,谢深玄都当做未曾听闻,而小宋左右看了看,站起身跟上谢深玄脚步,还未来得及问谢深玄接下来要做什么,忽地便见谢深玄的耳尖微微泛红,显是因为方才众人的举止与高伯的那通话,令他实在无法应对。
小宋沉思片刻,还是跨步上前,凑得离谢深玄近了一些,问:“少爷,我们是要去书房吗?”
谢深玄仍旧装着镇定:“是。”
小宋:“还是要写那检讨?”
谢深玄点头:“是。”
小宋深吸了口气,发出了些响动,谢深玄下意识回眸,看向身后的小宋,便见小宋一副意味深长般的神色,头上还顶着一行大字。
小宋:「这该死的谢深玄」
谢深玄:“……”
怎么又骂他?
那字果然一番,换作了另一行字。
小宋:「口是心非吧,他明明超爱啊!」
谢深玄:“……”
-
谢深玄将小宋关在书房之外,决定自己研墨自己抄,反正今夜这些人,他是一个也不想看着了。
可他显然忘了他府内可还有诸野这么一个“外人”。
他不过方写了两页纸,外头便传来了小宋低声与其他人说话的声响,而后有人敲了敲房门,小宋在外大声说道:“少爷,诸大人过来了!”
谢深玄:“……”
谢深玄想,此时此刻,他若将诸野拒之门外,才显得有些心虚反常,他就该大大方方让诸野进来,同他一道抄写这该死的检讨,于是谢深玄应了声,让小宋请诸野进来,还故作镇定令小宋为诸野沏茶,而后便闷着头一声不发,将注意全都放在了面前那份该死的检讨上。
他等了片刻,诸野也不曾开口同他说话,小宋为诸野取了纸笔,诸野便坐在窗下那小桌旁,似乎也同他一般抄起了这该死的玩意,令谢深玄略松了口气,总算不必分心再去思考此事。
二人便这般沉默着抄了好一会儿,小宋进来添了几次茶,谢深玄倒不知过了多久,只是觉得越来越困。大约是因为他犯了风寒,小宋将书房内的窗扇全都紧闭,令他觉得闷热不堪,有些头昏,再过片刻,那纸页上的字似乎也有些模糊不清,又隐隐觉得有些头疼。
至此谢深玄方发觉自己这风寒大概是又加重了,这哪是屋中闷热?诸野看起来便不曾有任何异样,他大概是自己有些发热,还不好说是不是要起低烧。
谢深玄一点也不希望诸野觉察此事,反正如今时间应当已不早了,倒不如让诸野早些回去,他睡一觉应当便没什么事了——贺长松也说过,他不过是缺些休息,只要休息好了,很快便能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