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深玄本同唐练无甚仇怨,若此事确实难言,他自然也不会逼迫唐练开口,反正他若想弄清自己心中的疑惑,还有其他办法。
谢深玄清了清嗓子,再问道:“唐大人,正月初一时,圣上可是去祭天了?”
唐练一怔,显是不曾想到谢深玄这话题转变竟如此之快,此事无关紧要,朝中大多官员都知晓,他便不曾犹豫,直接答道:“是,年年如此。”
谢深玄:“是唐大人在伴驾?”
唐练:“是。”
谢深玄意味深长道:“原来是这样。”
唐练虽不明所以,可他巴不得谢深玄只问问这般无关痛痒的小问题,毕竟这等朝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的小事,总不至于牵扯到他那几乎已要完蛋的仕途。
“年初时,我因伤养病,诸大人曾来我府中探过一次病。”谢深玄忽地又转了话题,笑吟吟问道,“我问他为何此时才来,他同我说他因公离京,方才回来……唐大人,你们玄影卫原来这般不近人情,年假方过,便要如此忙碌。”
唐练:“……”
唐练觉得谢深玄的这句话很不对。
这毫无头绪的两句询问,再明显不过是要想要从他口中掏出些什么东西来,这目的谢深玄也不曾掩饰,先问报国寺,而后便句句与诸野有关,他在怀疑何事,唐练心中清楚得很,可也正是此事,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真同谢深玄开口。
“谢大人,此事……”唐练欲言又止,显是有些为难,过了好半晌,才低声嗫嚅了一句,道,“指挥使会杀了我的。”
谢深玄点了点头:“明白了,他年初并不曾离京。”
唐练:“……”
“当时我便觉得有些奇怪。”谢深玄道,“究竟是何等要务,才需劳烦玄影卫指挥使亲自离京。”
唐练:“……”
玄影卫指挥使毕竟也是一处官署之首,若无十万火急之事,怎么也不该轮到他亲自离京处理,还平白惹了这么一身伤回来。
这些线索与事项虽然极为零散,可一旦串连在一块,那结果便几乎已要浮出水面,只是还略差些许实证,谢深玄不知究竟应当该往去寻,他正蹙眉思索,那唐练却如同下定了决心一般,忽地开口,道:“谢大人,我家大人有个习惯。”
谢深玄讶然抬首看他,像是不明白从头到尾都嗫嚅不愿言语的唐练,为何突然便开了口,可他还是点了点头,问:“什么习惯?”
“此事朝中不少人都知晓,我说了也不算犯禁。”唐练小声念叨着说道,“每月初一,若无要事,他必然会去一趟报国寺。”
谢深玄一怔:“……他去报国寺做什么?”
“我不知道。”唐练想了想,又说,“谢大人,唐某只是诸大人的下属,而非好友,若涉及私事,指挥使是半个字也不会同我说的。”
谢深玄:“……”
唐练倒害怕谢深玄不明白他的意思,又特意补上一句:“剩下的事,您若是想知道,还是亲自去问指挥使吧。”
谢深玄叹了口气。
他若是真能直接去问诸野,倒也不必在此处拐弯抹角,揪着唐练不放了。毕竟此事他也不是没有问过,诸野不愿回答,谢深玄又不知应当如何才能迫他,可唐练说得没有错,诸野看着便不是会随意同他人随意交心的人,许多事,他就算问了唐练也不会有用处。
谢深玄只好点头,道:“谢某没什么问题了,麻烦唐大人了。”
唐练哪里敢觉得麻烦,他不住点头,已自觉迈动脚步,想要朝赵府门前溜过去,毕竟他同谢深玄说了几句话,已在这空无一人的小巷中待了许久,他可不希望此事被指挥使发现,平白再为自己惹些事端。
可他那步子方才迈出,谢深玄忽地又冒出一句话来,道:“以后你我……一定要时常联系。”
唐练:“……”
谢深玄道:“谢某为唐大人备了些薄礼——”
唐练惊恐回首,毫不犹豫打断了谢深玄的话。
“别送了!”唐练大声说道,“谢大人!您放过我吧!”
谢深玄:“?”
“您前日送了些糕点,还往里头塞了封信,卫所内的兄弟们已是一副要拆了我的模样了。”唐练满脸苦涩,“那封信我又不能交于他人观看,我连解释都不能,您若是再送,我一定会出事的。”
谢深玄:“……我不明白。”
他不过就是送些便宜糕点罢了,那点东西的价钱,是无论如何擦不到贿赂的边的,既是如此,玄影卫内的其余人又为何要生气?莫非是觉得谢深玄是他们玄影卫的敌人,唐练身为指挥同知,竟然主动收了敌人赠予的糕点,还与他们宿敌暗自通信,背叛了他们玄影卫的其余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