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谢深玄本就抱病,昨夜又几乎不曾休息,贺长松大抵在药中加了些安神的药材,他回家喝了药之后便觉昏沉,几乎不知发生了什么便睡着了,待到翌日清醒时,外头天色早已大亮,小宋去到此时都不曾来叫他起身。
谢深玄已许久都不曾睡到这种时候了,他起身时有些动静,小宋探头探脑来看,不等他发问,便已匆忙辩解,只说是贺长松吩咐,让谢深玄趁着太学难得的休息,多少再多睡一会儿。
谢深玄今日比昨日还更要难受一些,这一日休息,他非但不曾“药到病除”,头疼倒是加剧了,说话时声音也嘶哑了不少,喉中隐隐作痛。
贺长松已去太医院上值了,留了嘱托让他今日莫要出门,好好歇息一日,而谢深玄看着这时间,他大概是已错过了裴麟与赵玉光起身锻炼的时候,首辅肯定也已在内阁处事了,他如今若去赵府,大概也只能遇上赵瑜明……不,赵瑜明一连在家中休息了这么多日,到了这时候,这小子总该要去上值了吧?
既然都已到了这时间,他是不是应当干脆留在府中,再睡一觉,午后再去诸野府内拜访——
不,赵家离得那么近,过去也不过一刻钟时间,他不知道首辅与赵瑜明是否在家,直接过去看一看便好,没必要坐在原地胡思乱想。
想到此处,谢深玄便洗漱更衣,着急出门去赵府看看情况,小宋跟在他身后,止不住追着他碎碎念叨,道:“少爷!您这样休息,若是能立马恢复才怪。”
谢深玄毫不犹豫回敬道:“风寒而已,过两日便恢复了。”
小宋:“您的身体,两日真的够吗?”
谢深玄:“风寒而已,四日也恢复了。”
小宋:“我……少爷……您……”
谢深玄:“快快快,都快中午了,再拖下去天都要黑了。”
小宋:“……”
小宋说不出话了。
他头上有飘起熟悉的字迹,仍旧还是那“该死的谢深玄”几字,谢深玄却全不在意,反正他知道小宋是在关心他,而非真对他有什么恶感,只是他整理好衣冠,都已准备出门了,回头却见小宋还站在原地碎碎念叨,谢深玄看他一眼,心中不免略多几分好奇,小心翼翼凑过去一些,正好奇小宋还要说些什么,而后他便听见了,小宋正不住小声嘟囔,道:“……就该将此事报告给指挥使,让他狠狠骂骂你。”
谢深玄:“……”
小宋:“……也只有指挥使能制得住这该死的——”
谢深玄:“小宋?”
小宋吓了一跳,猛然抬眼,对上谢深玄目光,唇边立即挂上了一抹人畜无害的笑,还冲他用力眨了眨眼,道:“怎么啦?少爷?”
谢深玄:“……”
他蹙眉盯着小宋看了片刻,总觉得小宋方才那话语听起来有些古怪,可他想,此事若换作高伯在此处,那大抵也会同小宋一般念叨,毕竟他们总觉得这天底下大约只有诸野能令谢深玄听话,当然,说实话,事实也是如此,若今日是诸野来劝,他或许能有些许犹豫,好思考自己是否要真留下休息。
谢深玄摇了摇头,再快步出门,朝府外走去,一面问小宋:“车套好了?”
小宋小声道:“早猜到您是一定要出门的了。”
谢深玄:“……”
二人到了门外,小宋驾了车过来,谢深玄站在谢府外,多朝诸府看了几眼,小宋便清一清嗓子:“诸大人没回来呢。”
谢深玄:“……我并未在想此事。”
小宋笑了一声,道:“少爷,我们走吧?”
谢深玄踏上马车,可进那马车之前,他却又稍稍一顿,想起昨日自己交代给小宋的那件事,不免再挑起车帘,问:“小宋,给唐同知的——”
小宋毫不犹豫打断了他的话,道:“少爷!备好了!送过去了!没告诉指挥使!”
说完这话,他倒还一撇嘴,好似自己做了什么极不该做的事情一般,颇有些郁卒,小声说:“少爷,我觉得这样不好。”
谢深玄不明白他的意思:“有什么不好?”
“此事不该瞒着指挥使。”小宋小心翼翼说,“您也绝不该这么去做。”
谢深玄却觉得很惊讶,且不说小宋要与他探讨此事,令他心中那窘迫之意更甚,他其实不太愿意同他人谈起与诸野相关之事,便只能一句含糊而过,道:“这种事……若不瞒他才怪吧?”
小宋:“……”
小宋的神色,看起来更古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