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瑜明今日总算穿了官服,不是这段时日谢深玄所见的年轻农夫般的形象,他迈步踏入殿中,同晋卫延行过礼,晋卫延正要问他为何来此,他却忽而往地上一扑,猛地抽了口气,以万般悲戚的语调,大声哭诉:“皇上!”
晋卫延吓了一跳,谢深玄也吓了一跳。
而后下一刻,赵瑜明便抬起了头,声嘶力竭朝着晋卫延大喊。
赵瑜明:“您可要为臣做主啊!!!”
第70章 宫中对峙
不止是晋卫延, 谢深玄也被赵瑜明这一嗓子吓到了。
他唤赵瑜明入宫,本是希望赵瑜明能用他的口才,助他多完成他今日欲行之事, 他相信这些年来,他同赵瑜明之间的默契, 能令赵瑜明极快领悟他的用意, 可就算如此, 他怎么也没想到,赵瑜明入宫之后,竟会直接来这么一遭。
可说实话, 赵瑜明如此,对他而言……倒也不算是坏事。
于是谢深玄只是沉默看向赵瑜明, 一面在心中默默赞叹赵瑜明的勇气。
为了自己的弟弟,赵瑜明今日看起来是连他礼部侍郎的脸面都不要了, 这幅哭惨的模样, 同那些拦轿哭诉冤情的苦主相比, 几乎也没有多少区别。
只是此事似乎绝不该出现在一名朝臣身上,他如此一演,竟真的令晋卫延略有些慌了神,匆匆起身绕过御案,急忙伸手要去搀他,一面道:“赵卿这又是为何啊?”
他们几人本就少年相识,对各自的行事手段大多都有了解, 赵瑜明以往可从未有过这等扑在地上大哭的模样,晋卫延实在很难不慌, 可待他扶住赵瑜明的胳膊,赵瑜明却又以手掩面, 悲戚万分,道:“皇上,臣一家忠良,兢兢业业,为国效力,已有十余年了。”
晋卫延更是心虚了些许,只能不住点头,道:“朕知道。”
“父亲不图名利,从不许我等对外炫耀家世。”赵瑜明深吸了口气,摆出一副竭力平定心神的模样来,“因而我幼弟入太学,父亲便想方设法瞒了他的身份,另外人只以为他是寒门出生,而非首辅次子。”
此事诸野通报过晋卫延,他略知一二,便只是颔首,道:“此事朕也知道。”
“玉光为人如何,皇上您是知晓的。”赵瑜明终于抬眸望向晋卫延,那双眼眸竟真的有些微红,带了些难言的泪意,“他幼时您还抱过他,他这般听话懂事的好孩子,连与人吵架都不会,到了这太学之中,也只是每日埋头读书,从不惹是生非。”
晋卫延一见赵瑜明是真的红了眼眶,这副模样,倒像是在来的路上便哭过了,他还是头一回儿见着赵瑜明哭,心中一时只有万般难言,极不是滋味,一面想着这依赵瑜明所言,应当是赵玉光出了事。
说实话,去年岁末时的那件事,他的确知晓一些,赵玉光在太学中受了人欺负,裴麟为他带着几名学生打了群架,只是那时,赵瑜明没有入宫哭诉,首辅也未曾提过此事,晋卫延便想这学生胡闹打架常有,若是事事都需他来处罚管理,那这天下,他大概便不用管了。
若是仔细回忆,他大概记得,好像有谁同他提过一句,此事是因为几名学生,以为赵瑜明家贫,方才百般欺凌,而裴麟实在看不过此事,方主动相助,而其他跟着打架的学生,大抵也是如此。
他想这些学生不过是用错了法子,便也未曾真下狠手去处罚,太学内正要分斋,他便让伍正年扣了这些学生分数,也不至于令他们退学离开,至多只是来年分入差一些的学斋,只要他们好好刻苦,根本用不了多少时日,他们便能再赶回来。
而后谢深玄便来了太学,那些学生应当都是进了谢深玄的学斋,晋卫延与谢深玄相识多年,自然清楚这谢深玄究竟有多护短,他还想着赵玉光去了此处,莫说受人欺负,只怕别人多说他一句狠话,谢深玄都要骂回去,他可没想过,这件事到了最后,竟然还要落在他头上。
“既然谢大人在此,那皇上应当已听说过了。”赵瑜明声声泣血,那副语调,实在令人不免动容,“今日太学之事起因,也正是那些人要欺凌玉光,学生们打架,也只不过是为了替玉光出头罢了。”
“就算如此,也绝不该打架。”晋卫延微微蹙眉,态度却已有不少软化,“裴麟这一动手,就算有理,也要变成无理了。”
赵瑜明好像没听见皇上的这句话。
“皇上,臣只有这一个弟弟。”赵瑜明几有万般凄哀,“父亲不愿为这等小事来烦扰圣天子,可若臣今日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