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野:“……”
谢深玄见诸野似乎没什么反应,免不了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犹豫说道:“我就是有些怀疑,他对我——”
诸野移开目光,神色略有些疏离冷淡,道:“我知道。”
谢深玄:“……”
诸野:“此事朝中有不少人知晓。”
谢深玄:“……啊?”
等等,怎么连这件事,好像也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啊?
“这等闲谈,自然不会让当事人知晓。”诸野微微蹙眉,那副模样,看起来显还是有些不快,可这是谢深玄的疑惑,他自然只能回答,道,“谁会在你面前谈论同你有关的闲话?”
谢深玄:“……”
谢深玄垂下目光,细细想过诸野的这句话,意识到此事……似乎也可以套用在同诸野相关的那件事上。
朝中不少人知晓诸野与他字迹相似,唯有他一人并不清楚,那也是因为朝中人不会在他面前,说与他有关的闲话。
他们当然也不会在诸野面前谈论,只不过诸野是玄影卫指挥使,朝中本没有秘密能够瞒过他,就算这些人不说,他心中也清楚得很,而就算如此,就算皇上再三勒令,他也压根不打算改正……
谢深玄忽而便明白了严渐轻头上那两句话的寓意。
公狐狸与狐狸精……他虽然只有一人,倒好像也已足够担此“大任”。
诸野莫名清了清嗓子,略带些古怪般看着谢深玄,低声问:“你为何突然提及严斯玉……”
谢深玄:“也没什么……”
他忽而注意到诸野神色,那目光显是微沉,正停留在他身上,带着些许探究意味,谢深玄心中忽而便慌了些许,几乎一瞬便将原要随意回答的话语咽了回去,强换作另一幅语调,万般严肃道:“知晓此事,令我更讨厌他了。”
诸野:“……”
谢深玄:“想不到此人表面道貌岸然,私下原来有断袖之癖。”
诸野:“……”
谢深玄:“他还喜欢我骂他,他好变态啊!”
诸野:“……”
诸野沉默且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谢深玄又清了清嗓子,想着今日机会不错,他应该顺便问一问诸野的字,他便又接着道:“诸大人,其实还有一事,我想问问你。”
诸野:“……”
“昨日我请您帮忙写信。”谢深玄略微有些紧张,“您最后写下那名字——”
“习惯。”诸野忽而打断谢深玄的话,毫不犹豫说道,“积习难改。”
谢深玄:“……啊?”
“少年时被纠过太多错,抄写了那么多遍书。”诸野冷着脸,一字一句回答,“这字,我已经改不了了。”
谢深玄:“……”
谢深玄沉默不语,脑中缓缓忆起当初——
诸野初来他家中时,一字不识,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读书写字,均是他一一教导,而他自小便是这刁钻刻薄的性子,那时候他还不会夸人,也没什么教人读书的经验,诸野写错了字,背错了课文……他都会令诸野一一抄写。
而少年时候的诸野,实在很听谢深玄的话。
谢深玄令他写什么,他便写什么,只是那时他还不太会写字,大多时候,他会照着谢深玄的笔迹去抄写,那这么多年,抄过那么多遍……字迹定型,好像也很正常。
“皇上令我改过。”诸野又冷冷说道,“可玄影卫实在太忙,我没有空闲。”
谢深玄:“……”
“我知晓朝中谣传。”诸野最后再吐出一句,“可此事不能怨我,我没有办法。”
谢深玄:“……”
这是在怪他吧?
诸野说这些话,这一定是在怪他吧?!
可仔细想来,诸野说得没有错,若照诸野所言,那这一切……的确都是他的过错。
谢深玄又咽下一口唾沫。
赵瑜明,果真是在胡说八道。
什么若模仿一人字迹,便绝不会讨厌这个人,他看诸野将二人少年之时所经的一切怨怼都记得明明白白,若不是玄影卫公务太忙,他一定早已将这字迹尽数更改,绝不愿在这种事上,还留存当年受制于谢深玄的痕迹。
这些年来,诸野一定恨死了他吧。
谢深玄勉强同诸野笑了笑,好半晌方才挤出几字,道:“当年……是我错了……”
诸野一怔,显然不知谢深玄究竟是从何处得出这么个结论的。
谢深玄:“而今……若玄影卫不忙,你的字,还是改了吧。”
诸野:“……”
诸野的神色,好似又阴沉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