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深玄沉默片刻,默默将自己的脚从椅子上挪了下来。
他心中颇有不安,可也能略显紧张地盯着诸野看,一面讪讪一笑,道:“诸大人,我……”
“无妨。”诸野平静说道,“莫要将嗓子喊哑了。”
谢深玄:“……”
不,这比他想的还要不对。
若诸野觉得他奇怪,亦或是想因此同皇上告上一状,他都会觉得正常,反倒是诸野这般说话……看起来并不是在关心他的嗓子,有些像是在说反话。
谢深玄哪还敢同学生们一般欢呼喊叫,他清了清嗓子,方才声音太大,他的确觉得嗓子有些不适,他闭了嘴,干脆重新在椅子前坐下,而后看向正要翻身上马的裴麟,尽量以他最为矜持的模样,同裴麟点了点头,却又觉得这样似乎有些不够,于是他便微微弯唇,再与裴麟笑了笑。
可他显然不知笑意本也是为人鼓劲的好法子,他本又生得温润好看,这般对裴麟一笑,裴麟登时深吸了一口气,飞快翻身上了马。
那个在他兄长口中,总是对朝中所有人都没有好脸色的谢先生,如今不仅夸了他,还对他笑脸相待。
这是朝中多少人都没有的待遇,是他兄长这辈子都求不来的福分!
裴麟,斗志昂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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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这骑射之试,裴麟十箭十中,得了迄今为止太学生们中的最高成绩。
此事对诸野而言,似乎并无悬念,可其余人却实在难抑这心中狂喜,止不住欢呼呐喊,反倒是谢深玄坐在诸野身边,不敢开腔,只是全然抑不住自己唇边的笑,再一看严斯玉面上那阴沉神色,更忍不住抖开手中折扇,挡住自己的面容,在后笑得极为灿烂。
他显是有段时日不曾这么开心过了,裴麟朝他们走来时,谢深玄实在忍不住起了身,伸手去狠狠揉了揉裴麟的脑袋,认真道:“裴麟,做得好!”
裴麟也冲着谢深玄傻笑,显是觉得谢深玄这般的夸赞,便已足以令他觉得满足,他也不需要什么其他的褒奖,反倒是谢深玄觉得这样不够,这应当算是他们癸等学斋头一回翻身,自然应当有些其他庆祝,今日这小试结束后,他得带着众人好好去临江楼内聚一聚。
谢深玄又清了清嗓子:“裴麟,我要给你兄长写信,好好夸夸你!”
裴麟笑得好像更傻了一些。
裴麟之后,还有林蒲要进行今日这小试,谢深玄已明白这夸赞对他人的作用,望着将要上前的林蒲,他更不由清了清嗓子,认真道:“林蒲,先生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林蒲紧张攥紧衣袖:“先生,我……”
“不必紧张。”谢深玄同样对林蒲弯了弯唇,露出极温和的笑,道,“我相信你。”
林蒲:“……”
林蒲咽下一口唾沫,抬首看向那校场,好似为自己鼓劲一般,一手握拳,低声喃喃,道:“我一定可以。”
她已朝校场走去,谢深玄在后目送她的身影,有些抑不住心中紧张,他回了自己的座位,望着林蒲的背影,轻声为林蒲祈求接下来的好运,一旁诸野瞥了谢深玄一眼,道:“放心吧。”
谢深玄:“此事我实在……”
诸野道:“林蒲的射术,应当比裴麟要好。”
谢深玄:“……”
诸野又收回目光,看向校场之上的林蒲,道:“裴麟赢了严渐轻,这不是什么罕事。”
裴麟本就是武将之子,他以武力见长,自然一点也不稀奇,这反而只会衬托出严渐轻于骑射之上的实力,反倒林蒲若是赢了,那才是真朝严家脸上来了一拳,能将严渐轻彻底比下去。
谢深玄当然明白诸野的意思。
可诸野如此说,反倒是令他心中紧张更甚,他盯着林蒲,希望林蒲能为他们学斋再多得一些希望,待林蒲站在那弓箭之侧,谢深玄再按捺不住心中冲动,管什么诸野还在身侧,他要多多注意自己的形象,他恨不得立即开口,高声道:“林蒲,相信自己。”
林蒲颇为羞涩紧张地朝谢深玄笑了笑,谢深玄在这么多人面前这般夸她,令她心中紧张不已,面上微微有些泛红,以至于转身走到那箭靶后的白线位置时,她还不小心绊了一跤,险些跌倒,引来了其他学斋学生轻慢的笑声。
她不由更加紧张了,整个人好似都在簌簌发抖,谢深玄想多为她鼓鼓劲,可他们之间这距离实在太远,他的声音无论如何也传不到林蒲耳边去,他只能紧张攥紧了衣袖,在自己心中,为林蒲默默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