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将信写完封好,已是暮时,谢深玄让小宋找人将这信送去驿站,快些寄回家中,又想若只给兄长回信而忘了父母与阿姊实在不好,便又一一回信,同母亲说自己还没有心上人,让父亲努努力打败长宁侯那个糟老头子,最后再多言劝了阿姊一句,莫要顾着美人而冷落了姐夫,不过观赏美人一事,他很能理解,论美人果然还是他比较喜欢,若有画像,寄来京中,给他也品一品。
这信全都写完了,小宋寻人一并带去驿站寄出,谢深玄则去用了晚膳,这几日他累得够呛,吃过饭后便立即歇下了,第二日去太学时,他也不敢多问诸野昨日究竟写了什么,此事他当做如此便已过去,接下来他要重视的,只有即将到来的小考。
之后几日,太学内四处是那些监试官在乱转,谢深玄不想再撞见严斯玉,闲暇休息时,便都待在书斋内,将诸野带来的那些卷子全都一一看过,心中越发对接下来的小考绝望。
他觉得自己大概已看到了此事的结果,他这学斋内,若论综合成绩,怕是没有一人能进前百,不,能进前五百,大概都是他烧了高香,用这些年给报国寺和天玄观捐的那些香火钱换来的。
到了小试当日,谢深玄早已没有了任何焦躁情绪,他心态平和,实属来太学教书后的头一遭,好似无论学生们成绩如何,已没什么事能够引起他心中的波澜了。
无妨,他想,不过是第一次考试罢了。
成绩不重要,就当让孩子们适应一下考试的氛围嘛,结果如何,他根本不在乎的。
他已经做好准备了,再怎么说,这结局都不可能比他想得更差,不就是垫底吗?垫底这种事,他们学斋,早就习惯了!
第一日小试,上午考的是文科的策论,午后休息片刻,下午则是武科的骑射。
这两科,他的学生全部偏科,没有一人能够兼容,可却已算是学生们最为擅长的科目了,谢深玄也不多想,他面带微笑,笑吟吟目送学生们一个个进入文科考场,再无视场上几乎所有人对他的怒视与头上的红字,以及严斯玉略显古怪的神色,自如回过身,便见伍正年急匆匆朝他走来。
“伍兄。”谢深玄同他作揖行礼,问,“你怎么了?”
伍正年有些喘不过气:“今日小考……”
谢深玄:“对,学生们大多已经进去了,只差帕拉与洛志极二人未来。”
伍正年拍着胸口,嗫嚅道:“恐怕……恐怕……”
谢深玄:“什么?”
他说完这话,便见帕拉蹦蹦跳跳跑来了,先激动同他行个礼,打了招呼,那并不标准的汉话令一旁甲等学斋的学生吃吃嘲笑,谢深玄忍不住一眼朝那些学生瞪去,见那些人头上冒出了红字才停。
伍正年总算喘过了气,握住谢深玄的手,道:“深玄,出事了。”
谢深玄想,学生们不合格他都看淡了,还能出什么事,他面上依旧带着微笑,问:“怎么了?”
伍正年:“洛志极跑了啊!”
谢深玄微微一僵。
伍正年:“学舍找不到,太学内也不见踪影,我帮你去问了门口的守卫,好像天亮时就溜出去了,至今还没回来。”
谢深玄:“……”
伍正年:“哎呀,完了完了。”
谢深玄勉强维持笑意:“……应该没事,还有一会儿功夫,他能赶回来的。”
伍正年:“缺考要另外扣分啊!”
谢深玄:“……”
谢深玄的笑容,彻底凝固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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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不到两刻钟,考试便要开始了。
可洛志极不知去了何处,至今还不见踪迹,谢深玄摸不清为什么,也不知道洛志极究竟是去了什么地方,他只是止不住心焦,竭力思索应该去何处寻他。
这几日授课,洛志极都表现得极为乖巧听话,远比其他学生要省事得多,他至多是偶尔走一走神,更不用说几日前他同洛志极在天街相遇时,洛志极可答应过他,这小考他一定会来,虽然后来洛志极表现得有些古怪……
等等,洛志极这小子,不会又跑到哪处寺庙里去了吧?
他们还有些时间,洛志极平日住在太学的学舍之内,与帕拉同住一屋,谢深玄便先去寻了帕拉,先问帕拉知不知道洛志极的下落,可帕拉完全不知道洛志极去了何处,他只知道晨起时候洛志极便已不见了,可洛志极时常如此,大多时候到上课时他自己便会出现,因而帕拉从来没有太过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