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不解,蹙眉看着赵玉光在裴麟指导下活动身体,二人看起来干劲十足,哪怕有方才诸野和赵玉光所说的“谣言”在前,他却还是忍不住朝着诸野招了招手,让诸野靠近一些,而后压低声音问:“诸大人,玉光……昨夜经历过什么吗?”
诸野:“不知道。”
谢深玄挑眉:“这京中还有玄影卫不知道的事情?”
“有。”诸野平静看着他,“很多。”
谢深玄:“……”
谢深玄越发琢磨不清此事,裴麟与赵玉光跃跃欲试,他也只得先回马车之上,看着裴麟带着赵玉光活动身体,而后众人一道,朝着同平日去太学截然不同的方向而去。
今日这时辰,路边的人比昨日要多得多,谢深玄担忧赵玉光会害怕,便一直自马车内朝外打量。
赵玉光的反应的确比昨日要好,可待二人到了外头的街道之上,四周的行人越来越多,来往商贩裴麟也明显已不认识了后,赵玉光似乎便又紧张了起来。
谢深玄不由叹气,有些无奈,压低声音问前头驾车的小宋,道:“他们去西市做什么?”
小宋还未来得及回答,诸野已答道:“去寻赵瑜明。”
谢深玄收回目光,看了诸野一眼,问:“赵瑜明在西市做什么?”
诸野平静回答:“卖菜。”
谢深玄:“卖……啊?”
诸野:“还有鸡鸭。”
谢深玄:“……”
谢深玄终于明白了。
怪不得他们要来西市。
这是来帮赵瑜明卖菜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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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到西市之外,便有些走不动了。
此处来往皆是行商小贩,路边又全是商铺,行人来往如织,马车有些碍事,谢深玄便让小宋寻处地方停车休息,稍微等一等他们。
反正他只是想去看看热闹,好奇那首辅之子礼部侍郎的菜摊究竟是副什么模样。待他把赵玉光送到地方后,他便要回去了,这可花不了多少时间,没必要让小宋跟着他一道挤进来。
赵玉光已累坏了,他和裴麟早就放慢了脚步,一面交谈,一面在前为几人领路,他们往街道内走了一段距离,到了人群最拥挤的地方,赵玉光方停下脚步,道:“先生,我们到了。”
谢深玄站在原处,一面抬首朝着赵玉光所指的摊位看去。
他今日在赵府不曾见到赵瑜明,原以为赵瑜明是终于休假结束,要回去上值了,他可从未想过,昨日诸野方同他提过赵瑜明在街上买菜,他今日竟然就这么看见了。
赵瑜明穿了身短打,还是麻布粗衣,头上同那些商贩一般包了头巾,没有一点儿官宦公子的风范,倒像是哪家的小伙计。他面上带着笑,惯常用于拿笔的手上染了菜根的污泥,额间带了些细汗,鬓发也有些微乱,这全都是他在官署内不会露出的模样,谢深玄却莫名觉得有些怀念。
他压低声音问诸野:“像不像他下池摸莲藕的样子?”
诸野一怔,很快回神明白了谢深玄的意思,却摇了摇头,道:“衣服太干净。”
谢深玄点头:“脸上也没有泥。”
诸野:“总没有鱼尾甩他。”
谢深玄越发忍不住笑,再看赵玉光和裴麟不解看着他,不由抖开手中折扇,笑吟吟道:“一些往事。”
当年赵瑜明在他家那莲花池里可没少干坏事,只不过他惯常是帮凶,他不会水,便在岸上指引赵瑜明和裴封河胡闹,当初他们可不知折腾了多少他父亲特意令人移过来的荷花,若不是因为池子里的锦鲤实在不好吃,他们怕是能把那几尾锦鲤也一并祸害干净。
他们又朝那摊位内走了几步,终于到了赵瑜明的摊子前。
诸野说的没有错,赵瑜明的摊位之前的确很热闹,谢深玄放眼看去,只见摊位前聚了不少大爷大娘,倒是没什么年轻人,略远些的地方还有几名富家的丫鬟仆役,人人臂上都挎着菜篮,里头塞了不少赵瑜明来售卖的蔬果。
在赵瑜明身后,谢深玄也总算看见了赵家那所谓的“驴车”。
那是只黑驴,状况比谢深玄想得还要略惨一些,又老又瘦,毛发稀疏,双目无神,被拴在赵瑜明身后的拴马石上,正低头慢悠悠嚼着它面前的食物,只是看那食物的模样,好像也只是不知从何处割来的草,而并非什么精细食料。
赵瑜明本在同他身边一名挑拣小菜的大娘说话,不经意抬起眼,正看见赵玉光和裴麟过来,他面上不由带了开心笑意,正要招呼二人,却又一眼瞥见了二人身后的谢深玄和诸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