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内的皇上已好些日子没看到弘昼,很是想念。
可他老人家听说弘昼冷不丁进宫,更是看向自己直笑连笑,心中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弘昼,你今日进宫做什么?”
“难不成是银子又不够了?”
虽说祖孙连心,但好像也没那么连心。
纵然皇上聪明过人,却是不会往皇子谋反一事上想的。
弘昼看着双鬓斑白的皇上,觉得皇上真的是可怜,一大把年纪了屡屡白发人送黑发人,更要遭受此等打击,便是愈发关切:“皇玛法,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嘛?”
“难不成我在您心里,就是那等败家的糊涂蛋不成?”
“当初我说要五万两银子就只要五万两银子,就算真将您的银子亏完了,我也会赚钱还给您的。”
说着,他更是磨磨蹭蹭靠近皇上身边,亲昵道:“皇玛法,我只是想您了,所以想要进宫看看您,陪着您住几日。”
皇上听到这话是微微愣了一愣。
他已许多年没听到弘昼与他这样说话了。
小时候弘昼倒是时常赖在他怀里撒娇,可大清儿郎一个个皆能文能武,随着弘昼学习骑射后,就内敛了许多,但他知道,弘昼仍是十分在意他的。
皇上冲着他慈爱一笑,道:“朕也想念你得很。”
“既然这样,这次进宫就多住几日吧。”
弘昼连连答应。
如今乾清宫内仍有他的屋子,他便照旧住了下来。
这几日的时间里,弘昼的小日子过的一如当年,闲暇时与小二十二等人玩一玩,再去陪着惠妃娘娘说说话。
当然,他最多的时间却是陪在皇上身边的。
如今朝中大半琐事都丢给了四爷,所以祖孙两个多的是时间一起快乐玩耍。
今日弘昼陪着皇上前去散步赏花,明日弘昼陪着皇上品尝什么百虾宴,后日弘昼更是拉着皇上顶着暖洋洋的日头在池塘边钓鱼。
他们钓鱼一向是以聊天为主,钓鱼为辅。
两人坐了足足一个时辰,却是一无所获。
倒是弘昼叽叽喳喳说了一箩筐的话,“嫂嫂这一胎怀相不错,肚子里的孩子一点都不闹她,我猜嫂嫂肚子里怀的定是个听话懂事的小侄女,但我听瓜尔佳嬷嬷说什么酸儿辣女,兴许嫂嫂肚子里怀的是个小侄女,唉,侄儿就侄儿吧,只要他们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好了。”
“还有,三哥自被过继给八叔之后,阿玛像是一点不伤心似的,倒是李额娘与三哥伤心不已,我可是听人说过的,八婶虽快言快语,性子泼辣,但对三哥还是挺不错的,弘旺堂兄有的东西他都有,只是廉亲王府到底比不得太子府,三哥想回来也是人之常情,可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还有还有,我觉得最近府中的小丫鬟们都怪怪的,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了……”
皇上听的是乐呵呵的,最后打趣道:“莫不是那些小丫鬟想侍奉你?”
这话说的弘昼是心里一紧,连忙将自己胳膊一抱,提心吊胆道:“那可不成。”
“当日您派了一个丹朱来我身边伺候,就将我吓得噩梦连连,若是多来几个丹朱,那我怕是吓得夜里睡都睡不着。”
皇上听了这话面上是笑意不止。
弘昼今日可不止陪着皇上钓鱼这门简单,他说话间时时刻刻留意着皇上的脸色,如今见到皇上心情大好,便试探道:“皇玛法,这次我进宫之前恰逢先生说起唐史,我这才知道唐太宗李世明原来是篡位抢来的皇帝。”
“您说他的阿玛该多伤心啊!”
说着,他又是小心翼翼看了眼皇上,继续道:“皇玛法,若是您遇上这等事您会伤心吗?您会怎么办啊?”
他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他是活了两世之人,听说过不少年迈之人急火攻心挨不住过世之事,所以他得提前给皇上打打预防针,免得皇上到时候受不住这事儿。
可他却没想过,他那点小聪明在皇上眼里就有些不够用。
皇上仔细一想,心里便是“咯噔”一声。
但他老人家并未表现出来,只斟酌道:“唐朝的太宗皇帝也好,还是明朝的成祖皇帝也好,两人的皇位来的都是名不正言不顺,但不可否认,这两人为皇为帝却也是有些称职的。”
“朕想,若朕是寻常老百姓,可不会在乎皇位上坐的是谁,不会在乎他们的皇位是怎么来的,只会在乎自己有没有好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