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每每觉得与弘昼说话总能气个半死,可奇怪的很,他几日没见到这小崽子又觉得很想念。
被气的不轻的四爷觉得眼不见为净,索性站起身道:“你好好准备吧。”
话毕,他抬脚就走,临走之前也不忘丢下一句话来——出发之前记得与你嫡额娘说一声。
弘昼是连连应是,眼瞅着四爷走出院子,忍不住嘀咕道:“额娘,哥哥,你们说阿玛在嫡额娘跟前话也这样多吗?”
他之所以这几日频频提起四爷与福晋,则是因他昨日见到四爷与福晋的相处模式,只觉得大为震惊。
从前他觉得四爷对他们三个儿子不算亲热,可瞧见四爷对耿格格几个后觉得四爷对他们还不错。
但前几日他见到四爷对福晋那态度,顿时又觉得四爷对耿格格等人好像也不错。
这事儿就说来话长了。
前几日弘昼例行公事前去外院书房得四爷考问功课,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是一陪衬而已。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弘时也是个陪衬。
两个陪衬正百无聊赖时,福晋就匆匆带人过来了。
这些年下来,福晋与四爷说好听了是相敬如宾,若说不好听了那就是进水不犯河水,四爷也知道福晋的性子,若无要紧事是不会轻易来此找他的,便连声请福晋进来了。
福晋过来的确是有要事要说,是因大风吹倒了年侧福晋院子里的那棵大榕树,榕树倒下,压垮了几间屋子。
这事儿按理说不算大,可涉及故去的年侧福晋,谨慎的福晋便亲自过来了一趟。
直到如今,弘昼还记得福晋语气生硬说道:“……是妾身的疏漏,虽每日派人去年侧福晋从前的院子打扫,却没想到院子里的那棵大榕树已经死了,还请王爷责罚。”
四爷不光面上看不出喜怒来,语气也是淡淡:“福晋何错之有?年氏院子里的那棵树已有五六十年,谁也想不到它会死了。”
福晋平静称是,又道:“说到底还是王府中的女人太少了些,得皇上恩典,雍亲王府本就宽敞,内院中统共没几个女人,若是能够多几个女人,兴许就不会空置这么多院子,也不会发生这等事。”
她是个聪明的,知道说这话定会惹得四爷不快,却因“贤淑”二字,有些话却不得不说。
她更是赶在四爷开口之前,就道:“妾身不打扰王爷教导三位阿哥,就先行回去了。”
她竟是一点不给四爷说话的机会。
当时弘昼就笑出声来,觉得很有意思。
回过头来,他更是琢磨起这对夫妻来,更是琢磨出些许不对劲来,想必福晋这是故意选着四爷考问他们功课时过来的,也知道四爷当着三个孩子的面不会给自己难堪,在尽到妻子的义务后,更是抽身离开。
这样的相处模式,简直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正因了解彼此,所以才会适时说出对自己最有利之话,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事。
话说回来,耿格格听到弘昼这般议论四爷与福晋,低声叮嘱道:“弘昼,你怎么能背地里说这些话?额娘是怎么教你的,可不能背后说三道四……”
弘昼挺起小胸脯,正色道:“额娘,我这哪里是背后说三道四啦?方才我明明当着阿玛的面也说了的。”
他见无人搭理自己,便自顾自道:“阿玛在嫡额娘跟前应该不会这么多话,若阿玛训斥嫡额娘,我想嫡额娘定不会像我这样乖乖受着的。”
弘历:……
你管这叫乖乖受着?
但不管怎么说,如今四爷的训戒对弘昼来说还是有点用的,弘昼接下来几日就愈发忙碌起来,忙着给香橼准备粮草、兽药,忙着检查自己的衣物,忙着在单子上写给谁带什么礼物……可真是忙坏他了。
到了出发前一日,弘昼就去了正院与福晋辞行。
按理说,他们这等住在内院的孩子每日都是要去给福晋请安的,但福晋却说他们忙于学业,便免了他们的请安。
因为这事儿,耿格格与钮祜禄格格很是感念福晋,毕竟弘昼与弘历两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日能多睡睡也是好的。
弘昼再次踏进正院时,已忘记上次前来给福晋请安是什么时候。
他一进去,很快就有人去通传了,更有小丫鬟请弘昼进屋等候。
秋日本就萧瑟,弘昼一走进外间,只觉得这屋子里是半点烟火气都没有,处处都空落落的,不见花卉,不见古玩玉石……空荡的宛如无人居住的屋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