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时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是难受的,强撑着道:“弘昼,算了,你还小,我不与你一般计较。”
话虽如此,但他却在心里狠狠将弘昼记了一笔。
他接过小篷子手上沉甸甸的匣子,打开一看,脸色却是愈发难看了。
这里头装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五颜六色的石头,玩旧了的拨浪鼓,灶王爷形状的不倒翁……甚至还有一个萝卜形状的泥人,他粗略扫了一眼,全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弘时彻底绷不住了:“你送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没一样值钱的!你收的那么多宝贝了?”
弘昼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狐疑道:“三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送的都是我最喜欢的玩具。”
说着,他拿起匣子里的拨浪鼓:“你看,这个拨浪鼓,打从聂乳娘在的时候我就开始玩了,原先每日聂乳娘都会用它哄我睡觉。”
说着,他又拿起了匣子里的灶王爷不倒翁:“还有这个不倒翁,我和哥哥有个一样的,先前我们最喜欢比谁的不倒翁摇的时间更久些……”
他絮絮叨叨说着,仿佛每一个礼物都舍不得似的。
其实吧,他倒是也没说错,这些礼物他曾经是挺喜欢的,如今却是玩腻了,想着赔礼道歉总得拿些东西吧,便将自己玩腻的玩具一收,全部打包给弘时送了过来。
如今弘时一听他说话脑门子都是疼的,将匣子往他手里一塞,道:“拿着你这些破烂,滚蛋吧。”
得勒,弘昼连这些‘破烂’都不想给弘时,匣子一拿,就回去了。
谁知好巧不巧,弘昼刚回去缓福轩,就见着小顺子等人候在廊下。
这是四爷来了?
弘昼将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捧着匣子走了进去请安:“阿玛。”
四爷面上仍带着几分疲色,想必尚未从中年丧女的伤痛中走出来,如今微微点头,只觉得有些不对:“弘昼,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像不大高兴的样子?”
弘昼囫囵将方才的事道了出来。
他当然是捡了重点来说,委屈巴巴道:“……虽说是橘子不小心撞翻了三哥的多宝阁,可阿玛,橘子向来乖巧,若不是冻狠了或下坏了,哪里会这样子?”
说着,他是更委屈了:“我是诚心给三哥赔不是,还带了好多我喜欢的宝贝,可三哥却说要我拿着我的‘破烂’滚蛋。”
他凑到四爷身边,低声道:“阿玛,方才三哥的样子真的好可怕!”
四爷没有接话。
在他最开始听说猫儿将弘时的多宝阁撞倒之后,就想着开了库房再送给弘时些好东西,但听到最后,他却是皱皱眉头道:“弘时当真这样说的?”
弘昼头点的宛如小鸡啄米似的,可怜道:“对,若是您不相信,可以问问小豆子。”
“若是您连小豆子也不相信,可以将三哥喊来问问。”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四爷怎会不信?
这些日子他虽伤心,却不是光顾着伤心,也不忘盯着弘时的动作——弘时与诚亲王府的弘晟来往的愈发密切,为了讨好弘晟,可以说是一掷千金都不为过,十一岁的他甚至都学会出入烟花之地了。
他道:“我知道了。”
弘昼却还嫌不够乱,低声道:“阿玛,您说三哥是不是真的生气了?我也想好好念书,好好写字的,只是,只是……我就是控制不了我自己……”
他正做戏做的正起劲儿,门外却传来了梅儿的通传声:“王爷,吉祥姑娘来了,说是年侧福晋不大舒服,想请您过去看看了。”
自年侧福晋害的耿格格早产,在雪天儿里被四爷罚跪一次后,就变得老实了许多。
四爷刚点点头,耿格格就含笑道:“王爷快去看看年侧福晋吧,年侧福晋身子一向不大好,如今身子不舒服,正是需要王爷陪着的时候。”
四爷对她的懂事很是满意,起身道:“那我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不管何时,年侧福晋都是他心尖尖上的那个人。
四爷是与王府中的老大夫一起到了年侧福晋院子的。
四爷一进屋,就看到了年侧福晋苍白着一张脸,锦瑟端着一碗牛乳燕窝粥在一旁轻声劝道:“……您多少吃一些,若是什么都不吃,身子哪里受的住?”
锦瑟见四爷来了,连忙退了下去。
年侧福晋眼里噙着泪,柔声道:“王爷。”
四爷上前握住她的手,缓声道:“怎么不吃东西?你身子本就弱,若是不吃东西,哪里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