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白昼就看了他一眼,梅景胜立刻知道自己的情绪过于外露,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如今山上几乎被人踏空,可是也不曾听见有人遇见魔神,更不曾听说什么异象,也许魔神并不在山中。”
魔神现世,即使祂有意躲藏,所到之处也会带来灾厄,比如旱灾,比如瘟疫。
可是靠近小镇的山中,只出现了能够令人发家致富的野菌菇,魔神从不会这么好心。
“我们可要另寻他处?”
白昼点头:“也许是我想错了。”
第二日一早,初升的朝阳刚刚冲破云霄,前些日子为野生菌菇疯狂的村民终于稍微冷静了一些,在意识到挖菌菇不能长久之后,又拿起了家中的锄头。
有人拖着锄头,在路上遇见了王二,只见他鬼鬼祟祟地弯着腰,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抱在怀中,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是什么。
“你干什么去了?进山挖菇了?”这人不过是随口一问,王二就极力否认:“找婆娘去了,这婆娘昨天跟着人上山,晚上没见人影……”
“那你这怀里是什么?”
“夜里山上露水深,衣服湿了,穿在身上难受。”
邻居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走远,碍着面子,到底没把他的衣服掀开一探究竟。
主要是这阵子上山的人太多了,大家几乎把每一处地方都挖空,就算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早被人拿走了。
王二的妻子一直没有回来,不过眼尖的人发现王二进了几次城,有人说在城里的青楼见了他,搂着青楼里的头牌一掷千金,像是发了大财的模样。
“那可是花魁娘子!和她见一面要这个数,一度春风更是天价!王二在哪里发的财?”
也不是没人问起王二的妻子:“你婆娘小慧呢?”
“和人跑了。”王二不耐地说道:“别和我提起她,提起她我就烦。”
但是小镇就这么点大,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大火的眼睛。
白昼原本是准备走的,却总觉得哪里有不对劲。一开始山上出现菌菇的时候,祂用神力探查过,包括后来小镇居民采下的野菌菇,祂也看过,并没有什么问题。
山野之间总有一些珍稀,被凡人发现,就是意外之财,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而且从菌菇被发现到现在,也并没有异常的事情。
“是菌菇?”
白昼坐在屋檐之下,看着从门口大摇大摆经过的王二,和旁边的梅景胜讨论道:“他的妻子为了野菌菇失踪,他却一夜成了富翁。”
“这么多天都不见,只怕失踪也变成死人了。”梅景胜道:“人为财死,人过于贪心,总是这样。至于那王二,也是世间薄情人的常态。”
“可是山中菌菇已空。”白昼依据自己的直觉,还是决定进山一趟:“我要看看,他是在哪里发现的。”
“那我来盯着他。”梅景胜态度自然地说道:“这种小事,何必您亲自来盯?”
“不过我之前也观察过他几日,他每日睡到日上三竿,然后便进城寻欢作乐,月上中天的时候才回来。”梅景胜摇着头说道:“酒囊饭袋罢了。”
对方神情温柔,善解人意,似乎如他说的那般,他永远忠诚祂,永远是祂手上最好的刀。
“吾并没有其他事,与你一道吧。”白昼总觉得自从自己来到这个小镇,就有什么地方忽略了。
不过不得不说,梅景胜把祂的生活打理得很好,祂曾开玩笑道:“自从你当初离开合虚山之后,山上的花草总不如你在的时候开得好。可惜青河洞君身家不菲,不能再做我一人的花童了。”
“神主若是同意,景胜愿意一直留在合虚山。”梅景胜知道白昼是玩笑,可他自己却是真心。
他很想和其他人一样闹,但是那只能招来对方的厌弃。他其实一点也不善解人意,但是为了祂,一装就是近万年。在这种虚假的壳子里待久了,他似乎真的变成了一个好脾气的神仙。
梅景胜丝毫没有阻止祂,只是跟在祂左右。
王二的行踪确实同梅景胜说得一般无二,醒来后便去城里喝酒,去妓院里寻欢作乐。
妓院里全是肌肤袒露的女子,路过某些房间的时候,有许多孟浪之声。
梅景胜自己跟来的时候不觉得,可旁边站着白昼,即使知道四周的凡人看不到他们,他也浑身不自在。
白昼走马观花地把妓院逛了一遍,瞧见后院有一间柴房,怨恨和恐惧的滋味笼罩着整个房屋,令祂觉得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