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暗暗拉下,车内和车外像是隔绝了一般,徒留着皮革和器械的味道,要不是开始没被套头的时候他快速看过一眼,苏嘉涵都快要以为这是无人车厢。
下车的时候,一股凉风从脚底窜上,苏嘉涵哆嗦了下,还没来得及适应,就被拖拽下了车。
领他的人毫不客气,由于看不到路,苏嘉涵只能踉踉跄跄地跟着。
到地方之后苏嘉涵就不敢喊了,在没看到兰思扬之前,他还真怕被这些冷血的雇佣人士给弄死。
似乎是拐进了一个小房间,背后的手往里推了一把,苏嘉涵重心不稳,啊地一声扑向地面。
未等起身,头上的罩子就被拉开,可在视野刚刚要恢复,一桶凉水便兜头而下。
这一切来得太快,他根本没有什么反应甚至反抗的机会。
真真是透心凉,苏嘉涵冷得磕牙,想要往这昏暗的房间看去,眼前出现那双漆面上等的皮鞋,苏嘉涵连忙仰头。
“思扬!”苏嘉涵刚喊出口,便咳了几声。
男人蹲下身,背光的环境下,苏嘉涵摸不透他的表情,只看见他从上衣口袋里拿了块方巾出来,就要擦拭上他的脸。
苏嘉涵有片刻惊喜,他以为兰思扬会和他发火,会教训他,可当那双手慢慢靠近时,他又一次抱了幻想。
擦拭的动作蜻蜓点水一般拂过,苏嘉涵以为兰思扬是怕他疼,抬起手正要触碰他的手,没想到对方却直接退身,站回原来的位置。
兰思扬拿过来看了眼,把方巾丢在脚边:“妆化得不错。”
只此淡淡一句,让苏嘉涵如坠冰窟。
对啊,他把这一茬忘了,他脸上那些伤都是池亚风找人给自己化出来的,还加了血包和颜料。
兰思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他在哪?”
“不知道。”苏嘉涵咬牙。
“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你再怎么问,我也不知道。”
苏嘉涵迎上兰思扬的视线,颇有较劲的意思,他内心暗爽,哪怕以这种方式得到他关注,也算值了。
本以为兰思扬会逼问他,或者像以前那样,苦口婆心地劝解,但都想错了。
“行。”
短促的一句回应,兰思扬转身就要走。
苏嘉涵慌了,他刚要去拽,然而连对方的裤脚没有碰到,就又被后边的人拖了回去。
“思扬!你没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
那背影越来越远,苏嘉涵挣不开身后的束缚,声嘶力竭地喊着:“兰思扬!你要是就这么走了,你永远也别想见到他!”
眼看兰思扬真的停了一步,苏嘉涵正以为有希望时,又听他冰冷地丢下一句。
“本来也没想问你。”
苏嘉涵懵了,直到劈头盖脸的拳头往他身上招呼过来,他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兰思扬带他来,不是想问出个结果,只是想为邱路的事情收拾他。
随着门的合上,那最后一点光亮也湮没在门缝当中。
这场景让苏嘉涵似曾相识,仿佛回到了当初木雅会所,兰思扬和池亚风约见的那天,当初他也这样,走得是头也不回,连施舍给他一眼都没有。
绝望如同灭顶一样,苏嘉涵从最初的歇斯底里到失声,也没用上几秒。
“你们干什么……啊!——!”
屋里传来惨叫,兰思扬压住听筒,手向后挥了挥,保镖又合上了外面的那道门,兰思扬边往外走边讲电话。
“怎么样池先生,考虑的如何了。”
电话那头传来阵低笑,“小兰总,你是以什么样的立场和我说这些的呢,我那弟弟虽然不成器,好歹我们才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啊。”
叫他小兰总,很显然是从兰思扬他爹那辈开始论的,对面的不是池亚风,正是他那位接管家业极早的大哥,池简宁。
兰思扬也没在意他的辈分称呼,手指扣着栏杆,笑了,“那是当然的,您疼弟弟无可厚非。”
“所以这次我请您为了家族声誉,以及企业的未来,忍痛大义灭亲,不然把事情闹大了,都不好看对吧。”
兰思扬特意咬重了“忍痛”二字。
“好吧。”池简宁摇着香槟,歪头朝杯底看了看,“我也挺为难的,这可是很大一个人情啊。”
他说着为难,语气却是一点都没听出来。
“怎么会,只要令弟这次以后安分守己,我这人情就免费送给池先生了。”
“小兰总还是一如既往会做生意啊。”想卖人情却被对方倒打一耙,池简宁知道套不住他,索性不再废话。
“您过奖了。”
那边沉吟半刻,“池亚风办事的地方我知道的,目前在安京有三个。”
……
过了几分钟,心猿意马的双方终于结束了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