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秦顾摇了摇头,“走吧。”
话虽如此,林隐脱口而出的话语,还是让秦顾的思绪不由自主飘向千里之外的归墟。
伸出手抚摸脸颊,好像蓼天木起效前那一滴眼泪还停留在他的脸上。
又烫,又痒。
就像季允的唇,也是这样灼热。
他看透了自己的算计,并在自己犹豫的时候,替自己做出了决定。
这算什么?
想让他愧疚、让他永远忘不了那一个吻吗?
——眼前好像只剩下季允的泪眼,直到额头传来钝痛。
他一脑袋撞在了林隐肩上。
林隐不可思议地别过脸:“你现在走神?秦眷之,你在想什么?”
这下轮到秦顾尴尬了,他当然不可能说自己在想季允,只能傻笑着摸摸额头。
林隐揉了揉肩膀,朝他翻了个白眼。
秦顾小声说了句“抱歉”:“怎么停下了?可是有什么发现?”
屋檐还有一段路才到底,而林隐不知为何停止了前进。
林隐指了指身下:“你来看。”
他小心翼翼地揭开一块瓦片,示意秦顾向下看。
砖瓦缝隙之中,显出一个隐秘的通道,一集级台阶直通地下,若说屋中还有些昏暗微光,地底便是一片漆黑,好像巨兽张开的口腔。
这显然是一个暗室。
林隐压低声音:“我很确信,小时候还没有这么个暗室!”
秦顾当机立断:“我们得进去看看。”
林隐只犹豫了一瞬,一看到秦顾认真的眼眸,就知道再多劝阻也是徒劳:“怎么进去?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撞上荆楚何怎么办?”
他们未必不会被当场撞破,这确实是个问题。
秦顾问道:“荆楚何一般什么时候在?”
“晨会定省结束,”这回林隐很笃定,“自从荆楚何被掌门责罚,除了长老必须列席的定省,都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秦顾压低身形,追问:“定省还有多久结束?”
林隐看看天色:“半个时辰…你要干什么?”
他一回头,秦顾已沿着屋顶斜坡滑下,轻轻推开了房屋一侧的窗:“把出其不意贯彻到底!”
说着,秦顾手掌一撑窗棂,动作灵巧地翻了进去。
林隐:…
刚爬了墙,现在又要翻窗,养尊处优的浊云谷小公子的表情有一瞬的茫然。
更不要说秦顾这套动作一气呵成,若非林隐知道饮枫阁名门正派,险些以为秦顾是哪里来的江洋大盗。
话虽如此,翻窗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只不过正道修士自诩名门正派,将翻墙翻窗视作不雅行径而不肯自降身份。
那边林隐兀自挣扎,这边秦顾已坦然地翻窗入室。
打开的窗是屋子里唯一的光源,但只走两步,微弱的光也被黑暗侵吞,甚至比在屋顶看见的还要更暗几分。
黑得有些不合常理,不像是环境无光,而更像是…
毕竟只是猜测,要想验证,必须下去看看。
秦顾等着林隐跟上,便踩上阶梯,向下走去。
暗室比他想得更深,每走一步都像将自己泡进深渊,而他们都不敢用灵力点光,生怕惊扰黑暗中可能蛰伏的威胁。
对距离的感知随着不断深入变得更加模糊,幽森的隧道中,前方与身后俱是深不见底。
突然,秦顾和林隐齐齐停下脚步。
“你有没有…”林隐吞咽了一下,干巴巴道,“听到什么声音?”
秦顾直接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沉重的呼吸声从前方传来。
黑暗里,睁开了一双绿色的兽瞳。
这双绿瞳宛若幽冥,发着森然的光,乍一看,好像两颗莹绿色的宝石。
突然,黑色自中缝处撕扯,形成一道竖线,倏地转向二人所在的方向。
——这是野兽的瞳仁,魔物巴蛇也有这么一双眼瞳!
秦顾的心脏都要停了:魔物?浊云谷里竟然有一头魔物?!
尔后,黑暗蠕动起来,自四面八方,从每个角落,好像工蚁倾巢而出,密密麻麻的响动向他们流了过来。
庞大的鲸鱼浮出水面时偶尔会被认为是沙丘或浮岛,眼下的情况与之十分类似。
这一片黑暗,都是这个魔物身体的一部分!
又或者,它们共同组成了魔物,但每一块黑暗,都是独立的生灵…?
唯有一点是肯定的,它们堆挤着整个屋子,将每一个踏足此地的人类视作食物和养料。
来不及撤退,一阵充满杀意的风就直向秦顾面门刮来,战斗的本能让他迅速抽出横秋格挡!
铮——!
预想中的碰撞并没有传来,集中于剑上的灵力未能释出,化作灵光照亮整个屋子。
魔物掠夺了大部分氧气,秦顾不得不急促地喘息,以此平复剧烈震动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