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陆勇毕竟年纪大了,就像陆云祁说过的那样,这些年来的养尊处优,让他忘记了年轻时伏低做小的隐忍,也让他无法轻易接受失败。更何况,是如此的惨烈的完败。
所以他不停地叫嚣着,脑子里早已不剩下“理智”这两个字,只恨不得扑上去,从陆云祁身上咬下两块肉来。
陆云祁搂着卓悠悠,静静的看着他,听着他一连串的污言秽语,竟是不露怒色,反而越发加大了唇畔的笑容。
他这幅反应,却让陆鸣柳的一颗心不住的下沉。
谁都知道,陆云祁是个再记仇不过的小人,他能不以怨报德,就已经很不错了,又怎么可能容忍一个想要害死自己和妻儿的失败者,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
现在的不动声色,只象征着不久后,更加残酷的血雨腥风!
在他们身后,云臻带着一大堆宾客围拢过来,陆鸣柳注意到之后,心里越发绝望——这么多人看到这一幕,以后再怎么洗都洗不清了!
陆鸣辰也意识到事情不妙,拉着陆鸣柳咬牙道:“鸣柳,现在该怎么办?”
他现在脑子里一团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陆鸣柳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已经疯疯癫癫的陆勇一眼,咬牙开口道:“堂哥,我爸他……年纪大了,人也糊涂了,我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既然你和堂嫂都没事,要不我们先走一步,我送他去医院?”
陆云祁淡淡的说:“哦?世伯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你们两个都不知情?”
陆鸣辰想说话,却被陆鸣柳制止,他垂下头低声道:“我们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陆云祁挑眉道:“依我看,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今天这场大火来的如此之巧,恰好赶在我和悠悠都在二楼的时候燃起来,而发现我没事之后,世伯又气到发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场大火,大抵是与他脱不了干系吧?”
陆鸣柳的头埋得更低了:“堂哥猜的有道理,我虽然不敢相信父亲他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可是事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说。”
“鸣柳?!”陆鸣辰惊呼出声,“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这样说的话,岂不是把所有的锅都甩给陆勇了?怎么能这样,那可是父亲啊!
陆鸣柳狠狠掐了他一把,怒道:“哥,你就不要再给咱们家添乱了!爸成了这样,后半辈子怕是要在医院里度过了,你还嫌我们的损失不够大吗!”
他的语气虽然凶狠,看过来的眼神却满是恳求和悲伤,陆鸣辰不由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陆勇已经神志不清了,年纪也大了,受到这么大的打击,以后还能不能恢复过来都是未知数。如果能趁着现在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就还能保全他们这一支的其他人,可要是所有人都牵扯进去,以陆云祁的性子,他们这一支可就完了!
所以陆鸣柳才会这么说,这是要断尾求生,用陆勇一个人,来换取他们这一支所有人的未来!
可是这样做,真的是眼下最好的选择吗?
陆鸣辰不知道。
他本来就不擅长缜密的思考,眼下突遭大变,他的大脑早就成了一片浆糊,根本想不出来什么别的法子,只能浑浑噩噩的听着陆鸣柳继续为自己两兄弟分辨,把所有的计划和安排,都推到父亲一个人身上……
而父亲,那个总是狡猾聪明的父亲,居然变成了一个只知道咆哮怒吼的疯子,好几个人都拉不住他,警察已经在给医院打电话了,等医护人员来了,可能会给他注射镇定剂,然后把他五花大绑的带走吧?就像对待疯子那样。
父亲养尊处优了大半辈子,现在却沦落成这副模样,在整个江都的富商面前颜面扫地……等他清醒过来,该怎么承受这样的打击?
不,或许就像鸣柳猜测的那样,他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清醒过来了。
一个疯子做出残害世侄的事情,或许还可以用“神志不清”来一笔带过,可要是清醒着制定这一连串的计划,那可就是犯罪了,会给整个陆家都抹上污点!
想也知道,家族里那些爱惜羽毛的老东西会怎么做。
想到这里,陆鸣辰只觉得悲哀——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这时,陆云祁已经厌倦了和陆鸣柳打嘴皮子官司,只示意警察队长道:“这件事还麻烦您调查清楚,恐怕在场所有人,都很希望知道前因后果。”
警察队长正色道:“那当然!各位放心,我们一定会严查到底!”
宾客们面面相觑,都选择了尴尬微笑。按理来说,这种家族内部争端的事情,都是家丑不可外扬的,不管谁家遇到,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遮掩,不可能像陆云祁这样,居然还招呼警察好好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