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她也没心思研究这个。
她听了叶立轩一席话,其实多少有些感觉了,觉得这个理论是可以解释自己的疑惑的,她的大昭国就存在于另一个平行空间的历史中,也许就在她身边,只隔着一层看不见的时空扭曲,但她就是看不到它。
如今她应该知足了,她有了顾时璋,有了腾云雾,更有了昔日这些熟悉的物件。
这些心思,她自己自然是好一番百转千回,其实也想过,坦诚布公地和他谈谈,两个人一起聊聊,聊聊他们的曾经,聊聊彼此的看法。
只是走出那一步似乎太难了。
事实上事到如今,她对他已经有足够的信任,她也相信当年那为九五之尊的帝王并不会要自己性命。
只是从前没有问过,后来没有问过,现在突然开口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问起来,于是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南瓜车终究消失再也不见,于是曾经的幸福不复存在。
她并不愿意去冒险。
于是接下来几日,她终究心存犹豫,偶尔间在晨间两个人一起用餐的时候,晚上他奋战耕耘滚烫的汗珠滴在自己颈子上的时候,她总会有一种冲动想问出口,但是终究没有。
一直到这一天,当她把玩一番那瓷器之后,终究放在一边,然后便留在看书翻找资料,这次学校留了一个案例研究的作业,明天要进行小组讨论,她得先整理资料。
接连数日的阴雨依然连绵不绝,她坐在书房里,安静地整理着。
等她整理了半晌,终于差不多的时候,一抬头,却见外面雨停了,乌云散开,远处教堂上方飘着一团云,白色的,大而柔软,倒是衬得雨后天空明洁湛蓝。
而就在百叶窗旁,一道修长的身形坐在茶案旁,他双手捧着那白瓷笔筒,垂着眼睛细致地打量着。
夕阳是金色的,透过沾染了雨水的彩色玻璃窗折射进来,让着傍晚的露台蒙上了一层绚丽的颜色。
叶天卉微怔了一下。
之后心跳加速,她意识到了,意识到他在看什么。
于是一瞬间,就连阳光中的浮尘都变得静谧起来,无形的压迫感让她瞬间无法呼吸。
这时候,顾时璋抬起眼看过来。
在傍晚那潮湿而绚丽的光线中,两个人的视线相撞。
他们看着对方,毫无遮拦地看着,于是彼此都看到了对方心里,看到了对方灵魂深处。
于是他知道了是她,她也知道了是他。
这一刻谁也不能在隐藏自己的心事。
叶天卉突然有些不知道如何自处,她已经忘记上一世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完全找不回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拾起曾经的面具。
以至于她完全说不出任何话,只能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她突然害怕起来,时空的扭曲身份的错位,他们两个人走到了原本绝对不可能成就的一种关系,不知道前面等着她的是不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她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去面对两个人之间全新的关系。
顾时璋显然也意识到了。
他以很轻的动作放下了那瓷盘,之后,他迈步向她走过来。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眼睛上从未离开。
他的脚步很轻,眼神格外温柔,甚至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就好像稍微一重就会吓到她一样。
之后他站在她面前,垂眸望着她。
叶天卉便感觉天晕地转,眼前的男人是顾时璋,但却又不完全是,这一刻昔日帝王强大的威仪扑面而来。
她并不惧怕他,但她却躲避着那个已经消失的自己。
顾时璋却不容许她逃避了。
已经逃避了很久,这话到底是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他看着她的眼睛,向她伸出手:“卉卉。”
叶天卉听到这个声音,眸底瞬间湿润。
她望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他的眼睛包容万物,又可以看透一切。
在这么一双眼睛的注视下,她没办法做出任何逃避,因为他可以轻易地把她看透。
于是她到底是道:“你,你是在叫着谁的名字?”
顾时璋抿唇,露出一个温柔而了然的笑:“当然是叫着你的,一直都是你的,卉卉。”
叶天卉:“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顾时璋:“是,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
叶天卉:“为什么从来不说?”
顾时璋:“你不想,是不是?你不想提,那我也就不提。”
所以他也以为,他们永远不会提,一生一世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中。
只不过今天看到这瓷盘,他难免想起许多过去,于是这一刻四目相对间,他终于无法压抑眼睛中流淌出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