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丘凝神静气,脸上带出三分惊慌,六分悲悯一分惊喜,刚要以白鹭掠水的姿态冲出去——
“我已经听到你的声音,出来。”
米丘:“……”
米丘:“?”
她怀疑自己是幻听,就听江冽又吐出两个字:“出来!”
这一声如水中重鼓,不声不响却让周围树木顿时一震,米丘立刻气血翻涌。被发现了?不可能,她已经离得够远,够小心了怎么可能还会被发现?
除非他在重伤之下还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不是,他属狗的吗?
米丘一搓眉梢,很快冷静下来。既然被发现了,那就将计就计。说自己路过被鲜血吓到了才躲起来。一脸惧意却难忍治愈天性,坚定地向你走来的医女简直是buff拉满,她就不信这么开场拿不下他!
这么想着,眼眶顿时发红,咬住唇瓣后,一点点地侧过身。
“江、江公子,我是、我是路过的啊!”
米丘一愣,尸海里面一个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捂住红彤彤的肚子,哭得悲惨至极:“我、我和他们没关系,我、我就是路过,您、您别杀我!我就是、就是不想和他们同流合污才、才选择装死的,您就放我一马,给我一条生路吧!”
米丘:“……”
不是,大哥,你真的装死啊?怎么还抢她台词啊?
离得很远,江冽的身影融入了夜色。米丘根本看不清对方的样子,但见白光一闪,这人人头落了地。
米丘:“……”
“你还在,出来。”
米丘动了一下喉咙。夜色里,江冽的话无异于催命阎王。
路过这个借口用不了了,不行,必须再想一个借口。先降低他的警戒心再说,要不然说她认识他的父母,反正有原文兜底,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两人之前祖辈是世交,自己这次就是来救他的。
就这么干。
她一搓眉毛,脸上的表情顿时大义凛然,刚一抬脚。
“江、江冽,你不记得我了吗?”不知何时,尸群中又涌动出一个大汉,这人就剩下一条腿,鲜血淌了一地,但还是涕泪泗流地向前挪动:“我爹的大伯的娘子曾经、曾经和你是同乡,你还可能吃过、吃过我大伯娘的奶水呢,江、江冽,看在同为老乡的份儿上,你饶我……”
大哥,那也是她的词儿啊!
这次他话都没说完,鲜血就井喷而出。
“……”
寒风和鲜血纠缠着勒紧米丘的喉咙。看来老乡的借口也不能用了,这两个命硬大哥是谁派下来的这么克她?!
“我数三个数。三……”
你数十个数也没有用,她出去说什么?说她不是路过的、更和他不熟只是专门过来救赎的?要不然先给他点根烟行不行?开场被打断了,buff就没了,要是有个钢腿水上漂她先撤退再想办法也不迟,可现在她连毛都没有!
“二、一……”
一瞬间,米丘身上的寒毛直立,她精准地预测到江冽的刀气能斩断树干直接横穿她的脖子。
“宿主,我强烈建议……”
“闭嘴!”
米丘的眉尾红得像是染上了胭脂。谁也不能质疑她的专业性。不就是出场吗,看她来个大的。
她一搓脸,悲极怒极,猩红着眼眶就冲了出去。
“魔头,我要向你报仇!”
第3章
沧澜山尸横遍野,血腥冲天,起伏的山脉像是腐烂在原野的巨兽尸骸,在月光下翻出惨白的伤口来。
米丘在喊出那句话后胸膛剧烈起伏,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溢到腮边,她浑身颤抖,握着一把断刀对准江冽,然而谁都能看出来,那把刀随时都能压断她的手腕。
江冽抬起头,整张脸如同沁出水中的玉缓缓浮现在月光下。
很瘦,这是米丘对他的第一印象。穿着夜行衣,像是阳光下拉长的黑影,只有肩颈的骨头撑出硬挺的轮廓。单膝跪地,也要握紧他的刀。残缺的袖口露出紧绷的肌肉,像是一只奄奄一息还蓄势待发的黑豹。
也很白。白到月光几乎模糊了他的五官,只有一双黑洞洞的眼睛。越是白,就越能反衬出脸上的红。他的脸颊被炸开,伤口横亘脖颈直到锁骨,鲜红的血肉暴露出来,因他的自愈能力诡异地蠕动着,像是被封印千年冰棺里起死回生的尸体。
诡异到可怖。
不过在米丘的眼里,他只是一条需要被拯救的狗罢了。
“魔头 !”她深吸一口气:“你不用吓我,我根本不怕,我本来就要找你报仇的 !”
如果被江冽杀死的人都站在这里,肯定会发出一声暴鸣。他们当初就是因为“报仇”两个字被他大卸八块,别管真有仇还是假有仇,只要对他说报仇,就相当于“宣战”,就算是老弱病残他也照杀不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