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夏红的面色变了:“这又关我师姐什么事?”
米丘倚在木柱上,长裙乖顺地堆叠在脚边,像是缠住夜色的黑色的荆棘。“我知道你一直在记恨是江冽杀了阮秋白,但是我也听说阮护法死之前身上并无多少伤痕,与其说她是被江冽杀死的,不如说她早就存了死志。她身为魔教护法却选择坦然赴死,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应夏红冷哼:“少主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何必对属下卖关子。”
米丘缓缓地道:“是因为魏钧死在她的前面。她为了脱身,也为了让江冽成为众矢之的,相当于亲手将魏钧送到江冽的刀下。在面对江冽的刀时,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也为了抹去愧疚因此并不挣扎。”
应夏红顿了一下,接着发出夸张的冷笑:“您又没有在旁边,说的这些话都是臆想罢了。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又如何?为了焚天教的大业,为了教主的远志,我们连生命都能放弃,更何况是所谓的情分?”
“那阮秋白得到了什么?是从一开始就伤害自身的功法,还是和伴侣相伴近二十年,又亲手送他去死,又或者是焚天教的虚名?目前为止,她有得到教主的悼念了吗?整个焚天教,如今念着她的,恐怕也就只有应护法一个人罢了。”
应夏红面色一变,“教主日理万机,又是抓住江冽的关键时刻,一时之间难以分身是情有可原。你如此说,就不怕我告诉教主?”
“随便你说。”米丘倚在柱子上轻轻一叹,“我不怕教主来找我,在没有解决这些疑问前,我就永远都不是焚天教的人。”
应夏红顿了顿,“今晚的话我可以当做没听到。少主,教主当初为了找到你费了不少心思,我永远相信教主的心中有我们。只要你在覆水崖待下去早晚会知道教主的苦心。至于江冽……”
她眉目一冷,“如果您下不了手,耽误了教主的大计,属下即便拼了被教主厌弃的风险,也会出手的。”
米丘转过头,轻声道:“你放心,我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应夏红深吸一口气,对米丘的软硬不吃咬牙。
“那好,属下拭目以待。”
接下来的两日,米丘接着用冷言冷语刺激江冽,然而除了得到更加沉默的回应以外,没得到半点想象中的反应。
只是狗崽子的目光似乎越来越深邃,每次被她抓到他泄出来的目光时,她总觉得对方似乎要看穿她的皮肉,看透她的骨头。然而再等她捕捉过去的时候,他又垂下眼帘,仿佛刚才的执着深邃都只是米丘的错觉。
眼看着狗崽子越来越沉默,眼底也愈发猩红,她这日起得很早,来到水牢门口时,狼牙正在打瞌睡。
米丘叫醒他,他瞬间蹦直身体,看到米丘的一瞬间不由得一愣。
米丘皱眉:“怎么了,睡傻了吗?”
狼牙揉了揉眼睛,脸色有些红:“少主突然换了装束,属下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米丘问:“这个时候,江冽吃过东西了吗?”
狼牙一顿,支支吾吾不敢说话。米丘面色微变:“到底怎么了赶紧说!”
狼牙瞬间单膝下跪:“回少主的话,这几日江冽滴水未进,我们几个商量下去,觉得他有内力护体,暂时也饿不死他……于是、于是就顺水推舟没告诉您……”
说完,半晌都没有听见回话,他和几个手下大着胆子抬头,却看米丘目光发直,唇瓣白得像是夜里的霜。
“少、少主?”
米丘眨了一下眼。
“一点吃喝都没给吗?”
米丘的声音沙哑得像是含了沙砾。
“也……给了一点,但是他只在晚上刚点上烛火的时候喝了一些水,其余时间并不理人。”
刚点上烛火,那不就是每次她去水牢之前?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看了狼牙一会,直到狼牙冷汗直冒,她这才开口:“很好,你做得不错。”
她竟然微微笑起来,“给我端来一碗白粥,我亲自送下去。”
“少主……”
“如果他饿死了,耽误了教主的大事,你们拿什么赔?!”
米丘的声音近乎绷不住的凄厉,狼牙等人连滚带爬地去要了一碗粥。
米丘闭了闭眼,已经四五天了,这个狗崽子真就一口不吃,他果真是恨极了这里,不,是恨极了她。只是要怪的不是狼牙,是她。
她虽总在夜里过来,却只关注他的沉默,每天只想着“攻略”、“攻略”、“攻略”,却连他最基本的身体问题都未注意到过。毕竟魔教的人在她的压制下没有动刑,却从未想过会在最基本的吃食上苛待江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