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如此冷情,刚从济世堂走出就逃了。阮秋白冷然一叹。
江冽啊,江冽,也不知道将这个消息告诉你的时候,你还能不能保持冷静呢,毕竟入魔时刻,可要提前了啊……
檀香缭绕,念经之声若潭底回荡,不断在室内回响。
江冽垂眸药瓶冰凉,硌着他的掌心。耳边是靡靡梵音,脑海里记忆在不断回溯。当初,了恨也是如此将经文灌输于他的脑海中。
当时的他腿伤未愈,根骨被废,满心疑惑愤怒,一睁眼就看到满目的烛光,如同最热烈的太阳,塞满他的眼眶。他被缚中央,脊背不能直立,如同一摊烂泥般承受所有目光。
了恨一袭红色袈裟,十分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他沙哑着嗓子:“大师,我、我是冤枉的,我没有偷盗,我没有伤了大大师兄,大师,你……”
“阿弥陀佛,魔气未除,魔根未废。此子将来恐有大害。了恨愿以身饲魔,除他恶念。”
话音刚落,对方伸出手按在他的头顶,佛印犹如实质,从对方的唇吐出,落在他的眉心。犹如落日入河,江冽的整个大脑开始沸腾,他目眦尽裂,犹如困兽挣扎。
直到,失去所有神智。
那道梵音,似乎穿过这十年,再度灌入耳中。江冽再度睁眼,眼底的猩红被瞬间压去。临近月圆之夜,魔气再度蠢蠢欲动。他捏了捏藏在袖子里的药瓶,微凉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
这些小僧当然不及当初的了恨十分之一,因此杀人与等待,都在他的一念之间。毕竟等待,是“屠门客”最不会做的事。
无论对方是谁,都会以刀杀之。这一次,他只要抓住魏钧,用明德城全城的百姓性命威胁对方交出秘籍,不管杀死了怨的凶手是谁,杀死一切质疑他的人便可。
但是……他看向自己的指尖,惨白中带着一点红痕。
那是米丘的血。
手背上似乎还残留着祈求的颤抖和温度。似乎承载着的,不仅是所有人命,还有她一直执着的“真相”。
是“真相”让铁锋削的真面目被公之于众,是“真相”让白蚕心的恶行大白于天下。也是真相,让他在明德城,尝到了第一口旁人送的酒。
那晚的醉意似乎还历历在目,江冽的喉结一动,他瞬间松懈下了力道。
只是一天的时间,他可以等。
几个小僧察觉到室内空气中的杀意消散,瞬间松了一口气。
坐在门口的僧人微微睁开眼,眸中冷冽。日头偏西了,夜晚很快就要到来。到时候看江冽还怎么得意。
————
遗书该怎么写?
米丘以前为了引起男主们的心疼,也写过不少遗书。
或是绝望,或是诀别,或是温情。
但只有这一次,聊聊几句话,还没有占满三行。
系统之所以看出这是遗书,是因为米丘最后两个字是“绝笔”。
绝笔、绝笔,带着高级数据想不明白的意味。
系统:“……宿主准备执行死遁计划了吗?”
米丘将笔扔了,将信纸塞进怀里。
“从未进入济世堂开始,我就在执行计划。”她又恢复了自己的专业性和激情,声音变得又快又急:“现在的时间比我预料得早一些,但是也不影响什么,反正都是送死,早死晚死都得死。”
系统:“……我就知道你不会无故诬陷江冽。本以为你又在欲擒故纵,原来是准备更大的计划。”
她一边松开小骡的缰绳,一边道:“谢谢,我早就说过不要小看我的专业性。”
小骡迷茫地看了她一眼,被她一拍屁股,撒欢地跑了。
米丘看着小骡的背影,沉默了一瞬,然后她骑上马儿,快速向明德城奔去。
路过和江冽来过的郊外,她将遗书夹到石头下。系统一愣:“请教米主任,你怎么肯定江冽会来到这里看到这封遗书?”
米丘道:“这封遗书就像是一滴油,早浇上会让火势加大,晚浇上会让火势持久,没浇上……也就没浇上。”
系统:“啊?”
“啊什么啊。”米丘道:“正因为在这里,才显示出我自己写下遗书的迫切性和随意性,一切按部就班、有迹可循,反而让他有了警戒心。”
“米主任说得对。只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不陪在江冽的身边,反而饶了一个大圈子。”
米丘道:“时候不早了我还要给你解释……算了,我长话短说:欲扬先抑。阮秋白为了对付江冽,特意杀死了怨引来少林寺,选择坐山观虎斗。为了让江冽大开杀戒,所以肯定会刺激他的神智,这个时候一定会对江冽说我的坏话,说我背叛他、早溜了巴拉巴拉。”